“天才總是寂寞如雪,或許這世間,也就只有我能懂你了......”
梅府深處。
一名坐著輪椅的青年目光落在漫天飄落的雪花上,聲音低沉得幾乎要被風(fēng)雪吞沒。
他身披一件銀白狐裘,側(cè)臉顯得格外蒼白,唯有那雙眼睛,亮得像淬了冰的寒星。
“三個多月,從無名之輩到半步武圣......楚圣啊楚圣,也就只有像你這樣的絕世妖孽,才值得我梅寒江出山相助?!?/p>
廊下的積雪被風(fēng)卷著打旋,他卻渾不在意那刺骨的寒意。
清剿蠻族、大肆屠殺世家、扼制骨癮粉......
整個北荒州都在驚嘆楚圣手段的狠辣,唯有他看清了更深層的東西。
那是藏在鋒芒之下的布局。
他轉(zhuǎn)動輪椅,望向書房墻上懸掛的北荒州輿圖。
圖上用朱砂圈出的蠻族聚集地已被劃去大半,世家盤踞的城鎮(zhèn)旁則標(biāo)注著密密麻麻的小字。
那是他推演的楚圣下一步棋路。
“可惜啊,你空有屠龍之術(shù),卻無掌舵之智,而這,恰好是我梅寒江擅長的。”
...
不多時,一小廝踏著積雪匆匆小跑過來,到了廊下時已喘得說不出話,只捧著凍得通紅的手連連哈氣。
梅寒江沒等他緩過勁,便轉(zhuǎn)著輪椅側(cè)過身,語氣平淡道。
“你先別急著開口,讓我猜猜,該是城里那些世家的人找來了吧?”
小廝忙不迭點頭。
“若是我沒猜錯,這些人是想請我給他們指條明路?”
小廝再次用力點頭。
“唉...”梅寒江幽幽一嘆:“罷了,畢竟他們往日里都喊我一聲梅先生,這個忙不幫,倒也的確說不過去?!?/p>
“你告訴他們,想逃過此劫,眼下就只有一條路?!?/p>
“即刻點齊族中精銳,去攻打西邊的鐵鬃營。若能戰(zhàn)死,楚圣看在這份蕩平蠻夷的功勞上,或許會饒過他們家眷?!?/p>
“但切記,必須爭分奪秒。如今北荒州的幾處蠻族聚集地已幾近全部肅清,萬一楚圣先一步踏平了鐵鬃營,他們便再無轉(zhuǎn)圜余地,只能坐以待斃了。”
....
梅府門前。
一眾世家之主聽完小廝轉(zhuǎn)述的話,臉上的急切瞬間僵住,隨即炸開一片壓抑的騷動。
“鐵鬃營?那的酋首克比可是六階巔峰!這是讓我們跟他們同歸于盡??!”
“讓我們拿全族精銳的性命,去換一個‘或許’?開什么玩笑?”
“可北荒州的蠻族聚集地快被清剿完了啊,要是楚圣先端了鐵鬃營,咱們連這點‘或許’都沒了......”
原先眾人還抱有一絲僥幸,想著把骨癮粉的生意停掉就沒事了。
可梅寒江是什么人?
那可是麒麟之才啊,他的判斷絕無可能出錯!
那也就是說,雪嶺城只是開始,骨癮粉的風(fēng)波還遠(yuǎn)未結(jié)束!
他們自救的機(jī)會,就只有現(xiàn)在這一次。
“拼了!”
終于有人咬碎了牙,猩紅著眼道。
“與其坐以待斃,不如死得像個爺們!至少能保家里婦孺一條活路!”
這話像火星落進(jìn)干柴堆,瞬間點燃了眾人眼底的決絕。
聽到外面的動靜,梅寒江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淡笑。
沒有人比他更懂人心,也沒有人比他更懂楚圣!
他甚至已經(jīng)能預(yù)想到,待楚圣得知此事來龍去脈后,親自奔赴凜風(fēng)城尋他的場景。
“古人有三顧茅廬的美談,罷了,到那時我便只考驗?zāi)阋换?,也算是便宜你了?!?/p>
說罷,他轉(zhuǎn)著輪椅滑向書房深處。
眸中那抹淡笑里,藏著幾分棋逢對手的期待,又帶著幾分掌控全局的從容。
......
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。
鐵鬃營上空,望著下方血肉橫飛的慘烈景象,楚圣只覺得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。
這里經(jīng)歷了一場慘烈的廝殺。
積雪被染成斑駁的暗紅,交纏的尸身混在一起,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空地。
無論是人族還是蠻族,都已氣絕,放眼望去,竟難尋半個活口。
“草擬的媽!”
楚圣半點沒為所謂的“以身殉國”動容,反倒是惱火多一點。
幾十萬正義點就這么打了水漂!
偏偏這個時候,身后幾名分局長低聲嘀咕起來。
言語間滿是“以身殉國”、“有血性”、“世家風(fēng)骨”之類的感慨。
“放你媽的屁!”
楚圣猛地回頭,驚得那幾人瞬間噤聲,臉色煞白地低下頭。
“有血性?”
“他們要是真有血性,早干嘛去了?鐵鬃營在這幾十年了,怎么不見他們動手?偏偏這個時候過來給我演一波以身殉國?”
分局長們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,他們不明白楚圣為什么會這么生氣。
這種事不該是論跡不論心么?
無論如何,他們也算是殉國了啊。
“先好生收斂他們的尸身,查清楚他們的身份。擊殺蠻族,的確是有功。”
聞言,一眾分局長臉上剛要露出釋然之色。
卻聽楚圣話鋒陡然一轉(zhuǎn)。
“另外,再給我查一下他們家里有沒有沾過骨癮粉的買賣!”
“敢跟我來這一套?在我這兒,功是功,過是過,從來沒有什么功過相抵的道理!”
就算這些人用“殉國”當(dāng)了遮羞布,也休想抹去過往的齷齪。
憑什么好人做了一輩子好事,只做了一件壞事,就成了人們口中的壞人。
而那些作惡多端的壞人,只是做了一件好事,就能被捧成眾人稱頌的好人?
沒這個道理!
一群貪生怕死的蛀蟲,突然有一天不怕死了。
不是因為他們真的洗心革面,而是因為他們沒了退路,知道必死無疑了!
楚圣唯一能想到的可能,就是這些人想要借此,換他不再追究的理由。
除了骨癮粉,還能是什么原因?
“算盤打得倒是很響,只可惜,沒用!”
沒多久,他們便查出了這些都是凜風(fēng)城的世家之人。
隨后,楚圣便帶人直奔凜風(fēng)城而去。
...
梅府,聽聞楚圣一行到來,而且那些戰(zhàn)死之人的尸首皆已被妥善收殮后。
梅寒江蒼白的臉上當(dāng)即漾開一抹自得的笑意。
“呵呵,果然,一切都不出我的所料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