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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2章 莫被牽著走

J凌曦的目光極快地從旁邊那名隨從臉上一掃而過,心頭警鈴大作。

她干巴巴地回了句:“與你無關(guān)。”

聲線冷硬,不帶一絲溫度。

“老夫人的話既已帶到,本縣主的任務(wù)也算完成了?!?/p>

說罷,她提起裙擺,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
“等等?!?/p>

沈晏不急不緩地開口,成功讓她停住了腳步。

凌曦沒有回頭,只用背影對著他。

只聽他緩緩道:“我這里也有幾句話,想煩請縣主代為轉(zhuǎn)告祖母。”

“告訴她,牢里被褥尚暖,不必掛心?!?/p>

“讓她按時用飯,別為我的事傷了身子?!?/p>

沈晏的聲音不輕不重,恰好能讓一旁的隨從聽個一清二楚。

那隨從本豎著耳朵,聽了幾句,眉峰便不耐地皺起。

家長里短,雞毛蒜皮。

他奉命來盯人,可不是來聽這些廢話的!

他不屑地沖獄卒使了個眼色,轉(zhuǎn)身出了這污濁之地。

見人走了,傅簡堂背脊一松,長長舒了口氣。

他眼風(fēng)一掃,見那獄卒還杵著,便從袖中摸出一小塊碎銀,不動聲色塞了過去。

“去外面喝碗熱茶,暖暖身子?!?/p>

獄卒眼睛一亮,連忙點(diǎn)頭哈腰地退了出去。

轉(zhuǎn)眼間,這陰濕的牢房里,只剩下他們?nèi)恕?/p>

傅簡堂哪里還顧得上凌曦,他幾步上前,壓低了聲音,神情凝重。

“眼下的情況,對你頗為不利?!?/p>

沈晏卻仿佛沒聽見,坐到一旁的矮桌邊。

拎起破嘴的茶壺,往陶土杯里倒了些什么。

他,將茶杯推向傅簡堂。

傅簡堂也不客氣,大剌剌往那兒一坐,端起茶杯一飲而盡。

下一瞬,他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(tuán)。

“呸!這什么東西!”

“又酸又澀,全是涼的!”

他怒火中燒:“武湛那小子,就給你喝這個?!”

沈晏端起自己的那杯,慢悠悠呷了一口,神色淡然。

“有喝就行?!?/p>

傅簡堂一抹嘴,整個人往前傾,壓著嗓子,語氣焦灼。

“馬司吏家中搜出的那些書信,近一半都指著你!”

他頓了頓,又投下一枚重磅。

“還有,大理寺新拿下的一個北國細(xì)作,說是你指使!”

站在門口的凌曦,心頭猛地一沉。

這下,可真是不妙。

沈晏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仿佛聽的是旁人的事。

“又如何?”

他聲音平淡,不起波瀾。

“書信非我親筆,那細(xì)作的攀咬,單憑口供,定不了我的罪?!?/p>

傅簡堂氣得差點(diǎn)跳起來,一拍自己的大腿。

“如今是只有這些,可誰保得齊他們不會再找出新的!”

他急得口不擇言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。

“你……你莫非真與北國有所勾連?”

話音未落,沈晏一道眼風(fēng)掃過,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。

傅簡堂瞬間噤聲。

他訕訕地呵呵兩聲,自己找補(bǔ)。

“知道了,知道了,我不胡說?!?/p>

“殿下本欲幫你說話,只是圣上正在氣頭上,這才下旨,將所有沾邊的人都先押入大牢。”

“晚些待氣頭過去,便會讓你回府?!?/p>

“無妨。”

沈晏呷了口茶。

他倒要看看,這盆臟水底下,究竟藏著多少魑魅魍魎。

“他們在擾亂視線……”

“若你真的只盯著我,”沈晏抬眼,目光釘在他身上,銳利如鷹,“反而什么也查不到?!?/p>

“跳出我的案子,莫被牽著走?!?/p>

“費(fèi)盡心機(jī)拉我下水,不是為了看戲?!?/p>

“近日,定有大動作!”

傅簡堂猛地一震:“你是說……”

他們不是要扳倒沈晏,而是要借沈晏這棵大樹,遮住他們真正想做的事!

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。

他們越是覺得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沈晏叛國上,行事便會越大膽。

凌曦皺了眉。

這個男人,身在局中,心卻早已在局外,冷靜地俯瞰著整個棋盤。

他哪里是束手待斃的獵物。

他分明是張開了網(wǎng),等著獵物自投羅網(wǎng)的獵人。

也是。

他怎會任由旁人牽著鼻子走。

對方妄想用他這顆棋子擾亂朝局視線,卻不知,他早已反客為主。

誰是獵人,誰是獵物,尚未可知。

……

京城,另一處陰暗的石室里。

一個瘦小的孩童正捂著肚子,在冰冷的地上痛苦打滾。

冷汗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(fā),黏在慘白的小臉上。

“哥……哥……好疼……疼……”

一旁的余年看著弟弟的慘狀,雙眼赤紅,心如刀絞。

他猛地轉(zhuǎn)向首位上的人,“咚咚咚”磕了幾個響頭。

他磕得極猛極響,額頭瞬間見了血。

“求您,求求您先給我解藥!”

他聲音嘶啞帶著急切:“我發(fā)誓!我一定把那個荷包偷來!”

上首,一個面容陰鷙的男人正拿著一方白布,慢條斯理擦拭著手中的短刀。

刀鋒森寒,映出他毫無波瀾的眼。

對于余慶的痛嚎和余年的磕頭,他充耳不聞。

直到那抹血色愈發(fā)刺眼,他才懶懶掀起眼皮。

“我早說過?!标惼铰曇羝降?,“是你沒用?!?/p>

“是你廢物?!?/p>

余年渾身一顫,辯解道:“那女子……她從未離開過沈府一步!小的實(shí)在沒有法子啊!”

陳平輕嗤一聲,將短刀收回鞘中。

“怪不得我?!?/p>

他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兄弟二人,眼神像在看兩只螻蟻。

“若我此刻心軟,將解藥給了你,那下回呢?”

“下下回呢?”

他踱了兩步,語帶譏諷:“我的屬下若是覺得,磕幾個頭、說幾句軟話,我就能心軟……”

他頓住,俯身,聲音陰冷如毒蛇。

“我還如何號令他們?”

下首,兩邊侍立的黑衣人紋絲不動。

陳平卻忽地嘆了口氣,好似萬般無奈:“我也想把解藥給你?!?/p>

“你弟弟在我這兒一日,我還得管他一頓飯?!?/p>

他撇撇嘴,一臉嫌棄。

“天天‘哥哥’長‘哥哥’短的,著實(shí)惹人煩……”

話音未落,他語氣一轉(zhuǎn),帶了些探究的玩味。

“對了?!?/p>

“我聽聞,你們倆,不是一個爹媽生的?”

余年猛地抬頭,瞳孔驟縮。

陳平輕笑出聲,那笑意不達(dá)眼底。

“他是你路上撿來的小要飯的,是也不是?”

余年渾身僵住,雙手死死攥成了拳,指甲深陷掌心,卻渾然不覺疼痛。

陳平看著他這副模樣,愈發(fā)得意。

“你們倆,連自己爹娘是誰都不知道。”

“你倒是機(jī)緣巧合,練就了一手偷雞摸狗的好本事?!?/p>

“卻一直護(hù)著他,不讓他沾染這行當(dāng)……”

他湊近了些,聲音壓得更低,像惡魔的私語。

“想讓你弟弟,活得清清白白的,是吧?”

余年咬碎了牙關(guān),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。

“若早知有今日……我絕不會讓他跟著我受這種苦!”

“哈哈哈!”

陳平仰頭大笑,笑聲在石室里回蕩,刺耳至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