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刻鐘時間,許郎中腳步輕快地回來,拿回兩份契書,這是照著春曉的契書又抄了一份。
許郎中笑著道:“你可以簽字了?!?/p>
春曉拿過兩份契書,上面不僅有薛侍郎和幾位戶部官員的簽字,還用上了印信,這是多怕她反悔?
春曉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,許郎中注視著筆跡,眸子一凜,這才想起來,圣上收了楊大人為學生。
兩份契書一人收起一份,春曉笑得瞇起眼,“薛侍郎真是超級大好人,什么事都能扛得住,薛侍郎認識諸位大人,真是他的福氣。”
許郎中,“......”
春曉不理會心虛的許郎中,親自端著交接的印信離開戶部。
戶部尚書一直在,聽了屬下的匯報,戶部尚書摸著胡子,“哎,這丫頭要是男兒,本官一定搶到戶部?!?/p>
這兩年戶部過得好,全賴這丫頭,以前戶部日子難過,戶部官員還要想法子貪錢,他這個尚書就沒過幾天舒心日子。
戶部尚書又嘆息,“這丫頭是男兒也不會有好下場?!?/p>
通往權力的門已經(jīng)快要關緊,這丫頭真是男兒,科舉這一關就過不去。
春曉不知道戶部尚書的感嘆,她回到宗正寺,正好遇到陶瑾寧的小廝,小廝拎著兩個飯盒來送飯。
春曉也沒多想,回到自己辦差的屋子,正想讓小六去定飯食,陶瑾寧拎著飯盒推門進來。
陶瑾寧將飯盒放到桌子上,嘴里念叨著,“宗正寺的廚房什么都沒有,我就定了兩份飯食,本打算溫著等你回來,沒想到,你這么快回來,快過來一起吃飯?!?/p>
春曉也沒矯情,站起身拿起炭爐上的水壺,往水盆內(nèi)倒出些熱水,又倒了一些涼水,試了試溫度正好,洗把臉又將雙手洗干凈。
春曉坐在椅子上,指著炭盆和水壺,“你準備的?”
“嗯,你走后我檢查辦差的屋子,發(fā)現(xiàn)屋內(nèi)連炭火都沒有,我也沒找到管理宗正寺的賬房,只能自掏腰包配置齊全?!?/p>
說著,陶瑾寧將筷子遞給春曉,“你來京城沒少買醬鴨,我今日定了兩份?!?/p>
春曉握著筷子,看著忙碌的陶瑾寧,挑了挑眉頭,這人的姿態(tài)是不是太隨意些?
“謝謝?!?/p>
陶瑾寧聽到感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,“不用謝?!?/p>
兩份飯菜,陶瑾寧只有一小碗的飯,春曉的有兩海碗米飯,顯然陶瑾寧清楚春曉的飯量。
兩人一直忙碌到現(xiàn)在,肚子早已唱了空城計,埋頭快速的解決飯菜。
春曉先吃完,盯著陶瑾寧的胃,“你曾經(jīng)挨過餓,胃養(yǎng)好了沒?”
陶瑾寧吃完最后一口飯,等咽下去才開口,“表姐身邊有個厲害的大夫,我在郡主府調養(yǎng)的不錯,現(xiàn)在除了不能吃生冷的食物,腸胃已經(jīng)無礙?!?/p>
“敏慧郡主的大夫堪比神醫(yī)?!?/p>
春曉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感嘆,當初陶瑾寧瘦的只剩骨頭架子,內(nèi)臟都有損傷,短短不到半年就恢復正常,醫(yī)術著實了得。
陶瑾寧眸底隱藏著擔憂,只是不能和春曉透露,表姐沒告訴他,還是他偶然發(fā)現(xiàn)的問題。
小六進來收拾桌子,別看小六五大三粗,干起活特別地利索,沒一會拎著兩個飯盒離開。
屋子內(nèi)又只剩下春曉和陶瑾寧兩人,陶瑾寧已經(jīng)泡好茶水,“兩位郡王離開也沒說宗正寺的銀錢問題,宗正寺有許多用銀錢的地方,也不能一直讓你我搭錢辦差?!?/p>
春曉端起茶杯,“兩位郡王沒提,說明戶部沒給宗正寺批銀錢?!?/p>
陶瑾寧嘴巴微張,吃驚的問,“為何不批銀錢?”
春曉指著皇宮的方向,“戶部丟了肥肉怎會心甘情愿的批銀錢,圣上也給了戶部拒絕的理由,宗正寺服務于皇室,宗正寺的銀錢就該宗室出?!?/p>
陶瑾寧回味過來,嗤笑一聲,“宗室不愿意出銀錢,圣上也不打算拿,兩位郡王不想當冤大頭,這才干脆放下權力給我們,讓我們想辦法?”
他今日還感慨兩位郡王好說話,原來背后全是算計。
春曉拿過紙筆,將目前的花銷一一寫出來,寫完后遞給陶瑾寧。
陶瑾寧越看臉色越黑,“修繕宗正寺的銀錢也要我們想辦法?還有俸祿?”
所以宗正寺不僅一個銅板沒有,還欠了一屁股債?
“宗正寺的銀錢都是小事,戶部沒給商賈結算尾款才是大事?!?/p>
宗正寺的花銷才多少銀錢?皇宮采買的尾款才是大頭,皇宮就是吞金巨獸,每年花銷的銀錢驚人,要知道,皇宮用的都是最好的,意味著不便宜!
陶瑾寧聽的頭皮發(fā)麻,想罵人,“這可如何是好?他們挖好坑等著你跳,說不準已經(jīng)串聯(lián)好商賈,只等著你拿不出銀錢鬧事,到時候,就可以給你定罪,圣上都保不住你?!?/p>
話落,陶瑾寧煩躁的起身來回踱步,嘴里罵罵咧咧的,清潤的氣質全無。
春曉饒有興趣的注視著陶瑾寧,單手撐著下巴,“你已知我有多危險,還不放棄入贅的想法?”
陶瑾寧停下腳步,陷入沉思中,楊春曉面前是刀山火海,他又何嘗不是?
正如他說過的,楊春曉若落敗,他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,陶尚書清楚他怎么得的官職,還不知有什么算計等著他。
陶瑾寧解開荷包,倒出里面的印章,推到春曉面前,語氣誠懇,“你拿著這個印章就可調動我的銀錢,我的家底應該夠填皇宮的窟窿?!?/p>
春曉把玩著印章,眸子不錯過陶瑾寧任何的表情,再次確認,“不后悔?要知道,填了皇宮的窟窿,你將會一無所有。”
陶瑾寧的確有些肉疼,可和命比起來,還是命更重要,“不后悔?!?/p>
春曉笑顏如花,將手里的印章丟給陶瑾寧,“放心,用不上你的銀錢,我已經(jīng)有了辦法。”
她很滿意陶瑾寧的反應,剛才陶瑾寧不思考,她才要懷疑此人的用心,深思熟慮后還能下決心幫她,勉強過關。
陶瑾寧聰慧,眸子閃爍,笑容瞬間燦爛,“我過關了嗎?現(xiàn)在同意讓我入贅嗎?”
春曉指著門口,“我要算尾款數(shù)額,你也去忙你的差事?!?/p>
陶瑾寧有些失望,蔫頭耷腦的往門口走,春曉等人開門,才幽幽的開口,“明年再說?!?/p>
陶瑾寧瞬間抬頭,眉開眼笑的大聲應道:“好?!?/p>
皇宮,皇后娘娘來到勤政殿,圣上與皇后早已沒了感情,公事公辦的詢問,“何事需要皇后親自走一趟?”
皇后最近幾日頭疼的厲害,臉色有些蒼白,見禮后將賬本放到桌案前,“還有一個月就是圣上的誕辰,妾身要準備宮宴,以往都是戶部管采買,圣上任命楊大人負責,臣妾聽聞楊大人有不少難處,特來詢問陛下誕辰是不是楊大人負責采買?”
皇后清楚戶部給楊春曉挖的坑,尾款,圣上誕辰的宮宴,都是戶部的報復。
圣上不清楚楊春曉有多難嗎?他清楚,如果這一關都過不了,楊春曉再無入朝堂的可能。
圣上將賬本推還給皇后,“嗯,你可派人宣她入宮,詢問她采買的事情?!?/p>
皇后心里升起寒意,今日試探圣上的態(tài)度,再次認清圣上的薄涼,緩緩拿回賬本,“臣妾告退。”
“嗯?!?/p>
尤公公等皇后離開,有些欲言又止,圣上抬起頭,“有話就說?!?/p>
尤公公弓著身子,小心翼翼的道:“老奴怕楊大人扛不住算計,破壞圣上的打算。”
圣上哼笑一聲,“你太小看她?!?/p>
他沒看出楊春曉有多為難,還有心情試探陶瑾寧,嘖,這丫頭有不少底牌。
尤公公震驚,他可清楚戶部有多少尾款沒結清,圣上竟然對楊大人如此有信心,在心里將楊大人的位置再次提了提。
冬日白晝短,春曉辦差的屋子已經(jīng)點燃蠟燭,蠟燭也是陶瑾寧派人買回來的,現(xiàn)在的宗正寺不僅窮,還四處欠債。
春曉揉著疲憊的肩膀,終于算完尾款的數(shù)額,嘉和帝定下規(guī)矩給商賈一半的定金,戶部給瓷器和布料抵銀錢,至少結清了一半款項。
皇宮采買并不是一年一結算,而是半年,上半年的花銷,戶部已經(jīng)結算清楚,只有下半年的采買未結清。
而且按照契書上寫的日期,結算的時間是臘月中旬,現(xiàn)在才十月末,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。
敲門聲響起,陶瑾寧詢問,“到了下職時間,可要一起走?”
春曉應道:“等我一會?!?/p>
說著,快速將新做的賬本放到袖袋里,又將筆洗好,確認沒問題才出屋子。
陶瑾寧手里拿著雨傘,“下雪了?!?/p>
春曉借著燈籠的微光看向天空,“這才入冬多久,已經(jīng)下了好幾場的雪?!?/p>
陶瑾寧將雨傘往春曉頭上移,“瑞雪兆豐年,明年一定是個好年頭?!?/p>
春曉觀察雨傘,發(fā)現(xiàn)了問題,“你這把傘是不是太大一些?”
三個成年人站在傘下都不會擁擠。
陶瑾寧眉眼彎彎,“我特意做的雨傘,怎么樣?”
既不會讓自己沾上雪,還能照顧到春曉,陶瑾寧為自己的機智得意。
春曉,“不錯?!?/p>
反正撐傘的又不是她,累的也是陶瑾寧。
出了衙門,兩人分開,陶瑾寧坐在自家馬車內(nèi)唉聲嘆氣,他是真不愿意回尚書府,天知道他有多恨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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