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春曉一身男裝跟著田大表哥去接親,美其名曰熟悉接親的流程,日后不會手忙腳亂。
春曉的護衛(wèi)夠多,都不用租借人手,四個護衛(wèi)抬著定制的喜轎,二十護衛(wèi)跟在后面一會抬新娘的嫁妝。
孟家租的院子與田外公租的院子相隔不遠,接親的隊伍敲敲打打到了孟家,孟家與左鄰右舍相處的不錯,女眷紛紛來家中幫忙。
空蕩的孟家院子,這才有了一絲辦喜事的熱鬧。
守門的婆子見到迎親的隊伍,高喊一聲,“新郎官到了?!?/p>
幾個婆子守著大門,孟家男嗣都不在,沒人為難田大表哥,一路都是喜錢開路,順利到達正堂。
正堂內(nèi),孟姑娘已經(jīng)等候多時,院子里擺放著孟家置辦的嫁妝,大部分是田家的聘禮,只有三成是孟家準備的陪嫁。
春曉掃過十二個箱子,余光見大表哥神色如常,收斂心神,孟家租的是兩進的院子,一年的租金可不便宜,說明孟家有些家底。
現(xiàn)在嫁妝如此寒磣,只能說明孟家故意做給外人看。
田大表哥感受到孟溪渾身僵硬,眸底帶上一絲心疼,孟家男嗣走的干脆,將所有的壓力留給一個姑娘,輕聲安慰道:“莫怕。”
孟溪拿扇子的手輕微顫抖,有些紅腫的眼睛再次泛紅,“嗯?!?/p>
花轎內(nèi)不好放炭盆,孟溪婚服本就不厚,冷的整個人直打哆嗦。
這時,轎簾子掀開一角,春曉將暖手爐送到孟溪面前,“拿著,暖暖手。”
孟溪嚇了一跳,見來人一身男裝,臉色瞬間煞白,不敢接面前的暖手爐。
春曉這才想起,上次送孟家人離京,孟溪是待嫁女不好出門,一直留在家中,她們還未見過面。
春曉笑的露出一口白牙,“我是楊春曉,大表嫂好?!?/p>
孟溪紅腫的眼睛瞬間瞪圓,嘴巴微微張大,天知道她多怕被楊春曉難為,爺爺和父親的叮囑還歷歷在目,“你,你好?!?/p>
春曉舉著手上的暖手爐,“大表嫂拿著暖暖手?!?/p>
孟溪指尖一片冰涼,緩緩接過暖手爐,“謝謝。”
心里則想著,楊春曉也不恐怖,爺爺說讓她小心應(yīng)對,她受氣也要忍著,明明楊春曉是個愛笑的姑娘。
吉時到,田大表哥與春曉翻身上馬,接親的隊伍離開小院。
接親的隊伍并不大,倒是沒有人圍觀,只有零星膽大的孩童討要糖果。
隊伍順利達到租賃的小院,新娘子跨過火盆,一路來到正房。
春曉來到田文秀身邊,聽到田文秀嘟囔,“大哥的婚禮實在是寒酸。”
一點人氣都沒有,還不如她的婚禮,至少柳家和方家人丁不少。
春曉看向大舅身旁的幾個陌生人,“他們是大舅新結(jié)交的朋友?”
田文秀點頭,“嗯,今日特意來捧場?!?/p>
兩個新人禮成后,田文秀轉(zhuǎn)過頭要去陪新嫂子,見春曉也跟著,“你不去酒樓?”
春曉手揣入袖口,“人都走光了,我不放心,留下來陪著你和表嫂?!?/p>
田文秀示意春曉看院門口,“有些人的算盤要落空了?!?/p>
春曉看向大舅身邊的幾人,輕笑一聲,“有人恨不得我立刻死,有人卻視我為通天梯?!?/p>
“你封官后,他們再次找上大伯,瞧,他們正看著你?!?/p>
春曉拉著表姐,“不用理他們?!?/p>
誰知道里面有什么算計,她有自己的人手,不會接納靠過來的陌生人。
新房內(nèi),孟溪忐忑的等待,見春曉和田文秀進來,孟溪忙站起身相迎。
田文秀幾步來到床邊,按著孟溪坐下,“日后都是一家人,嫂子莫要客氣?!?/p>
孟溪對田文秀很熟悉,目光始終在春曉身上,春曉笑著點頭,“表姐說得對,日后都是一家人,表嫂不用緊張?!?/p>
孟溪緩緩松口氣,田家依附于楊春曉,她也要謹慎應(yīng)對,回想楊春曉的豐功偉績,頭皮有些發(fā)麻,“日后我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對,表妹一定要告訴我,我會改。”
田文秀一看,這是害怕春曉,也沒過多的解釋,人與人的信任需要慢慢相處,“嫂子早上可吃過東西?”
孟溪漲紅著臉,“沒有?!?/p>
自從爺爺和爹爹離開,她就一直沒有食欲,最近消瘦了不少,今日成親喜娘不讓吃東西,一早上就喝了兩口水。
春曉觀察完表嫂,孟家男嗣離開,讓表嫂沒了主見,眼底始終帶著惶恐。
一時間春曉也有些別扭,她不熟悉小院,看向表姐,“廚房可有飯食?”
“有的,我讓婆子做了雞湯面,本來打算和嫂子一起吃,沒想到你也留下,你的胃口可不小,我讓婆子多做些你愛吃的飯菜送過來?!?/p>
“嗯?!?/p>
田文秀詢問孟溪,“嫂子可有什么想吃的菜?”
孟溪初來乍到小心翼翼,“我不挑食?!?/p>
田文秀對著小丫說菜名,等小丫頭離開,田文秀盡量調(diào)節(jié)氣氛,“小院的東西是我張羅的,米面食材一應(yīng)俱全,日后嫂子和大哥過小日子,有什么缺的就告訴我一聲?!?/p>
孟溪飛快地瞄一眼春曉,“田家沒分家,我們單獨出來住會不會影響相公的名聲?!?/p>
說到相公二字,孟溪耳根子泛紅。
田文秀把玩著腰間的如意結(jié),笑盈盈的道:“我們現(xiàn)在住表妹的宅子,哪有表哥在表妹家成親的道理,爺爺這才單獨租個小院給你們住。”
孟溪抓緊帕子,試探的問,“不好在表妹的宅子成親,現(xiàn)在禮成也不能在爺爺身邊侍奉嗎?”
她不是貪圖住大宅子,而是害怕,爺爺說楊春曉得罪很多人,讓她時刻小心,自己住沒有安全感。
春曉察覺到新嫂子的恐懼,出聲安撫,“表嫂想盡孝,爺爺一定高興,我的宅子隨時歡迎你們回來?!?/p>
其實對田家動手,只會沖著外公和兩個舅舅而去。
真沒人對大表哥下手,因為大表哥哪怕是嫡長孫,依舊是個沒有功名的白身,連配菜都算不上。
在京城內(nèi),并不會發(fā)生沖進家門屠殺的事情,在城外發(fā)生已經(jīng)足夠挑戰(zhàn)圣上的神經(jīng),在京城內(nèi)還敢肆無忌憚的殺人,就要承受皇帝暴怒的后果。
現(xiàn)在都知道戶部算計她,只需要等她自食其果,更不會有人對田家任何人下手。
目前田家人很安全,這也是外公為何沒退租,依舊讓大表哥住在外邊的原因。
只要她闖過戶部的算計,將權(quán)力掌控在手里,田家不出京城,并不會有生命危險。
然而孟溪考慮不到這些,只是一味的欣喜和春曉住一起。
田文秀失去了聊天的欲望,孟溪的表現(xiàn),讓她不喜,哪怕孟溪沒表現(xiàn)出埋怨表妹惹禍的意思,還是讓她心里的熱情褪去。
午時,春曉回到宗正寺,剛坐下暖暖手,陶瑾寧得了信幾步來到她的屋子。
春曉烤著手,“你今日遇到什么好事?這么高興?”
陶瑾寧坐在炭盆另一邊的椅子上,從懷里掏出冊子,“我看了圣上誕辰采買的單子,見上面有許多珍饈。我猜測一定有人打招呼,不讓合作的商賈賣給你,我怕你采買不到珍饈,就去找我表姐,這是她給我的冊子,你看看可夠用?”
春曉心里升起暖意,田家沒能力幫她,六皇子也是個小可憐,目前真心真意幫她的只有陶瑾寧。
“敏慧郡主沒難為你?”
說著,春曉接過冊子,上面山珍海味齊全,足夠圣上誕辰的用量,再次感慨敏慧郡主的家底豐厚。
陶瑾寧的性格做好事就要表現(xiàn)出來,他不愿意藏著掖著,“表姐讓我答應(yīng)她一個條件。”
春曉將冊子丟回到陶瑾寧的懷里,“我不會用敏慧郡主的東西?!?/p>
陶瑾寧以為春曉擔心他,心里升起喜意,“表姐說不會損害我的利益,不會讓我做犯法的事,更不會傷及我的命,只是一個條件就能解決你的麻煩,我愿意?!?/p>
春曉雙手已經(jīng)暖和,將手揣入袖口,翻了個白眼,“我不是擔心你,而是圣上不會用敏慧郡主的任何東西?!?/p>
陶瑾寧,“......”
白高興一場!
春曉站起身,“圣上忌憚敏慧郡主,你應(yīng)該清楚,不過,你的心意我已經(jīng)感受到,謝謝。”
陶瑾寧垂下的頭猛的抬起頭,清俊的臉上再次掛上笑容,心里感慨,春曉的心真夠硬,換個姑娘早就感動的一塌糊涂,不過,他的眼光真好,看上的姑娘心志堅定,機敏過人。
陶瑾寧高興后又憂愁,“那圣上誕辰的采買怎么辦?”
春曉來到陶瑾寧面前,微微彎下腰,兩人四目相對,春曉輕笑,“我自有辦法,你要是真想幫我,就幫我多囤積酒水?!?/p>
她已經(jīng)交代齊蝶去采買酒水,只是她需要的量很大。
現(xiàn)在她手上握著采買的權(quán)力,行事更方便,她為圣上準備的壽禮,只是幾瓶琉璃裝的烈酒,現(xiàn)在更換宮宴一半酒水為烈酒。
既為壽禮又讓烈酒亮相,還能借著圣上的誕辰打廣告,圣上都說好的酒,誰不想嘗嘗?
春曉想的多,其實只是幾個呼吸,結(jié)果陶瑾寧正在發(fā)呆,春曉揮了揮手,“想什么?想的出神?”
陶瑾寧回神,耳根子發(fā)紅,“我一定幫你多囤積酒水?!?/p>
他喜歡春曉從容不迫的姿態(tài),這份從容讓他安心,心臟有些不爭氣的亂跳。
陶瑾寧慌忙站起身,“我還有事,不打擾你辦差?!?/p>
春曉,“??”
這人發(fā)什么神經(jīng)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