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十二境修士的嘴唇顫了顫。
腰腹間的劇痛和那幾柄仍懸停在要害處的飛劍,讓他所有反抗的念頭都化為烏有。
他毫不懷疑,只要他現(xiàn)在敢說出一個“不”字。
那柄剛剛從他腰子里抽出來的飛劍,會毫不猶豫地再次捅進去。
這次說不定都不是捅腰子了。
是直接朝著脖子招呼。
“……我同意?!?/p>
十二境修士艱難吐出三個字。
說得再暢快,也仍舊帶著屈辱和無法掩飾的恐懼。
寧軟也不揭穿他。
滿意地點頭,抬手一招,幾柄飛劍便化作流光飛回體內。
“你自已先療會傷,藥應該有吧?”
“……”說的好像我說沒有,你就能把我那件儲物靈器還回來一樣。
性命沒有保障的時候,就會覺得能保住性命,還能保住大部分的儲物靈器,是十分幸運的事。
可現(xiàn)在,看起來似乎是不會死了。
一想到寧軟偏偏就選中了他價值最高的儲物靈器,就還是心疼得不行。
可這話,十二境修士不敢說。
他配合的點頭,“有的,有的。”
說完,就掏出一瓶瓶的丹藥挨個服用。
又開始小心翼翼的處理傷口……
寧軟沒再搭理他。
因為地上還昏迷著一個。
“寧道友,他一直都沒醒過,好像受傷有點重……”
墨風也將視線投向地上奄奄一息的血蝠族修士。
越看就越覺得慶幸。
還好他之前只挨了寧道友一拳。
要是像這樣被當成沙包的打,他哪兒還能有命在?
可怕!
寧軟走到昏迷不醒血蝠族修士身旁,用腳尖不輕不重地踢了踢他的側腰。
對方毫無反應。
她微微蹙眉,似乎覺得這樣效率太低。
于是,在墨風和剛剛服下丹藥、正暗自療傷的十二境修士驚愕的目光中,寧軟抬腳,看似隨意地朝著血蝠族修士肋下某處穴位踹去——
這一腳力道拿捏得極刁鉆,既不會真要了命,又足夠刺激。
“噗——!”
陷入昏迷的血蝠族修士猛地弓起身子,噴出一口淤血,劇烈的咳嗽牽動了全身傷勢。
痛得他瞬間清醒過來,渙散的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驚懼。
他剛一睜眼,就看到寧軟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近在咫尺。
嚇得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向后蹭去,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冰壁,退無可退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想做什么?”
儼然是嚇壞了。
墨風:“……”
正在療傷的十二境修士:“……”
兩人看得眼皮直跳,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。
尤其是十二境修士,只覺得自已的腰子又開始隱隱作痛。
“醒了?”寧軟收回腳,語氣平淡,直截了當?shù)牡溃骸艾F(xiàn)在給你兩個選擇?!?/p>
“要么死,要么留下來,幫我們在冰下開道。”
“你們這么會挖洞,不多挖挖可惜了?!?/p>
“不過在此之前,為了以示公平,你先把你身上所有的儲物靈器交出來,讓我選一個?!?/p>
“畢竟他也給了,你不給說不過去,還會影響你們的兄弟感情?!?/p>
十二境修士:“……”真是謝謝你了。
“?”
血蝠族修士有些沒反應過來。
正欲開口。
腦中就傳來了同伴的警告聲:
“不想死的話,就答應她。”
“否則她是真會殺了你的。”
“也別耍什么小心思,她身上有能檢測出儲物靈器的東西,她說只要一樣,那肯定就不會多拿?!?/p>
說到最后,十二境修士已不自覺輕嘆著傳音過去,“就算是我們倒霉,棄財保命吧?!?/p>
“……”
血蝠族修士的腦子還在嗡嗡作響,劇痛和同伴的傳音交織,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。
一抬眼,就正好迎上寧軟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目。
她正盯著他。
唇角還微微上揚,扯出了一抹弧度。
好像是在笑,但他感受不到絲毫笑意。
‘她是真的會殺了你……’
同伴的話在腦中盤旋。
他現(xiàn)在也絲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。
“我……我答應你!”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,劇烈的痛楚下,說話的聲音都在發(fā)顫。
更顯嘶啞難聽。
說完,他忍著全身散架般的劇痛,顫抖著手,極其不情愿地取下儲物戒。
又從懷里摸出一枚藏在貼身內甲里的儲物袋。
然后又從腰間解下一個個形式各異的儲物靈器。
他道:“都……都在這兒了?!?/p>
“……”仍舊在關注著這邊動靜的十二境修士,眼角一抽。
急忙傳音過去:“兄弟,你怎么還是不信我?”
“她真有那鬼玩意兒,你瞞不過他的!”
血蝠族修士:“……”
他沉默著不說話。
此時此刻,他確實也很難再相信別人。
都是半途結識的罷了,本就不可信。
更何況對方還明顯一副早已投靠了寧軟的模樣。
寧軟盯了他一瞬,緩緩啟唇,“真沒了?”
他毫不猶豫的點頭,“真沒了?!?/p>
寧軟輕笑著不再回答。
反手就從儲物戒里掏出一物。
“有沒有,可不是你說了算了的噢。”
血蝠族修士心下不安,但還是故作鎮(zhèn)定,沉聲道:“真沒了。”
寧軟也不廢話,直接就將手中探測器對準對方腦袋。
從頭開搜,一路往下。
剛開始都無異常。
可在對準他鮮血淋漓的胸口時,探測器突然異動,發(fā)出刺眼的光。
血蝠族修士臉色一白,下意識看向不遠處的同伴。
十二境修士默默翻了個白眼,傳音過去,“都說我沒騙你了,你非不信,我害你有什么好處?”
“看來你不誠實哦!”
寧軟幽幽開口。
眼見她抬起左手,血蝠族修士下意識躲了一下,急忙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薄如蟬翼的儲物玉片。
“這次……真沒了!”
大抵是他動作幅度太大,口中又噴出了幾口鮮血。
眼看著就要再次昏迷過去。
寧軟抬手就是一記治愈術落下來。
“呃……”
血蝠族修士悶哼一聲,渙散的眼神驟然清明了幾分。
可治愈術只是淺嘗輒止。
見他清醒,寧軟就快速收了手。
生怕將他給治好了……
這種感覺,還不如昏死過去。
至少感受不到痛苦了。
哪里像現(xiàn)在?
痛楚依舊清晰,甚至因為精神的強行振奮而顯得更加尖銳。
“我知道你撐不住了,但你得先撐撐?!?/p>
“咱們的事還沒談完,你可不能暈了?!?/p>
少女清脆的嗓音在耳邊響起。
然后他就看到寧軟又拿著那件奇奇怪怪,但又確實管用的鬼東西,在他身上繼續(xù)搜查。
“……”
這次他是真沒了。
他再不信同伴的話,也不會真蠢到留下太多的儲物靈器。
頂多留一件最重要的。
如此,方有可能蒙混過關。
可他是真沒想到,竟然會真有這種探測儲物靈器的東西存在!
怎么就能有這種東西呢?
創(chuàng)造出他的人,難道就是為了更方便殺人奪寶?
寧軟將他從頭到尾搜了一遍。
探測器都沒再有反應。
她便收了起來。
然后將所有儲物靈器一股腦的拋還給生無可戀的血蝠族修士。
唯獨留下了那枚玉片,在指尖把玩著:“行了,說了只要一個,就絕不要你兩個?!?/p>
“我就要這個吧,其他的你拿回去?!?/p>
“……”
倒是希望你能把別的全要了。
只要把這一件留下就行。
血蝠族修士絕望的接回那些遞還回來的儲物靈器,心里在滴血。
這里的全部加起來都抵不上那一件玉片中存放的東西。
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!
“現(xiàn)在,給你們半個時辰療傷,然后咱們就繼續(xù)趕路?!睂庈洿鬼聪蜻€癱在地上如同爛泥的血蝠族修士,“你沒問題吧?”
“……”
說有問題,你又不會放人。
說不定還會來一句廢物沒用,不如殺了……
血蝠族修士一想到這個可能,就嚇得一個激靈,強撐著劇痛坐起來。
手忙腳亂地掏出丹藥往嘴里塞,生怕慢了一步,寧軟又會邦邦給他兩拳。
“……”
寧軟很想勸他一句,小心別被丹藥給嗆死了。
真要是這么個死法,估計都能登上人族的娛樂版副報……
一時間,冰層下方恢復寂靜。
寧軟隨手掏出雷擊木凳坐下。
朝著一旁早已看呆的墨風道:“反正都要耽擱一會兒,你現(xiàn)在做飯吧。”
“噢,好……好的!我馬上就做?!?/p>
他連忙應聲。
寧軟將食材和鐵鍋一并遞過去后,就先拿出那枚褐色珠子和玉片,嘗試著用神識挨個沖擊了一下上面的禁制。
禁制有些堅固,以她目前的精神力而言,耗費點時間就能破開。
但儲物靈器的主人都還在,她干嘛要耗費時間?
當即就將東西一一扔向療傷中的兩人:
“先將禁制收了吧?!?/p>
血蝠族修士:“……”
另一名有著十二境修為的青鱗族修士:“……”
這算什么?
搶了東西,還要讓他們親手打開奉上?
殺人誅心不過如此!
真是難受!
可再難受,也不敢拒絕。
強行破除禁制需要時間。
而作為主人去掉禁制,卻只是一個念頭的事。
寧軟很快接過失去了禁制的兩件儲物靈器。
挨個檢查。
第一個就是血蝠族修士的玉片。
里面確實東西很多。
可多是對他自已修煉有益的。
再不然就是靈器丹藥。
有意思的東西都沒看到。
就更別說她最想要的靈果了。
只看了一眼,就頗為失望的將玉片隨意掛在腰上。
又神識投入那位青鱗族修士的儲物珠子中。
這次運氣儼然好上不少。
總算發(fā)現(xiàn)了幾枚不同品類的靈果。
她將靈果取出,褐色珠子也隨意掛在腰間。
只有靈果被放回了她自已的儲物戒中。
墨風在燒菜之余抬頭看她,“寧道友,你很喜歡靈果嗎?”
“你也有?”寧軟反問。
這態(tài)度,顯然就是喜歡了。
墨風搖頭,“我沒有,但我族中有,沒什么太大的功效,不過煉丹師常用來穩(wěn)定藥性,也還算有點用?!?/p>
說完,他補充道:“不過蜜果口感挺好的,族中幼崽都很愛吃?!?/p>
“你若是需要的話,等我以后回到族中,一定帶上一大批送你?!?/p>
寧軟抬眸看著他,“好啊?!?/p>
都叫蜜果了,那必然是好吃的。
至于墨風突然這么說,顯然不可能真的只是想送她靈果。
寧軟只是不喜歡動腦子。
但又不傻。
這家伙一直都怕被她嘎掉。
這么一說,仿佛就能增加活命機會似的。
“……”
默默療傷的兩人第一次正視這個區(qū)區(qū)螞蟻族修士。
修為且不論。
種族也且不論。
可這副狗腿又上道的架勢,他們還真學不會。
新到手的儲物靈器寧軟已經(jīng)沒了興趣。
手中終于拿過了燈盞旁邊的羽扇。
灰黑色的羽毛制成的扇子。
不用想也能猜到,這十之八九就是某個咒鴉族的羽毛。
她拿著羽扇,對準右后方的冰層一扇。
仍舊沒什么反應。
和燈盞一樣。
明知是靈器,但不知道如何才能使用。
……
吃完飯。
寧軟啃著新到手的靈果,朝著那兩個免費的工具人道:“半個時辰過去了,你們可以走了嗎?”
“放心,要是傷勢實在撐不住,就告訴我,畢竟我也是光系靈師,我們光系靈師,就是這么心善愛救人?!?/p>
“……”愛不愛救人不知道,但肯定愛殺人是真的。
青鱗族修士率先站起身,點點頭,“我沒問題了?!?/p>
血蝠族修士也緊跟著道:“我也可以了?!?/p>
不可以也得可以。
真要是說不可以,天知道她會干出什么事兒!
兩人起來就準備開始‘干活’。
寧軟則一手拿著羽扇,一手拿著靈果,頗為悠閑的跟在后邊。
大有一副別人是來歷練,她是來享受的既視感。
然而——
就在此時。
剛剛才明亮起來的天,忽然又暗了。
暗得猝不及防。
還不等眾人做出反應,冰川之下,突然開始震動。
聲勢駭人。
“寧……寧道友!”墨風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,此時也顧不上詭異不詭異了,他死死攥著手中那盞之前還被他嫌棄的燈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發(fā)白,“這……這天怎么又黑了?距離天亮都還不到兩個時辰啊,究竟發(fā)生了何事?”
他的話音剛落,腳下的震動陡然加劇。
冰屑簌簌落下,四周的冰壁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,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