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日后。
扶兮坐在肅院的樹下閉目養(yǎng)神,驚蟄劍懸浮在身前。
她剛用靈液為本命劍洗濯一番,此時的驚蟄劍劍身明亮,折射出銳利銀白的光,周身逸散出些許雷霆電光。
就在這時,一只傳音鳥越過墻頭飛了進來。
扶兮睜開眼,看到傳音鳥的脖子上懸掛著逢園的令牌,詫異地掀起眉眼。
誰會給她傳音?
莫非是沈家那邊......沈靈犀恢復正常了?
沈寧收到翠冷天心草時,還得到了一份丹方。
這份丹方比之前她所尋到的殘缺丹方還要完整,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這株翠冷天心草。
她是醫(yī)修,自然清楚這份丹方的貴重之處。
沈寧迫不及待地派人去將沈靈犀接回來。
原本想將此事也一并告知扶兮,但當時她還身處逢魔道中,于是沈靈犀臨走前給她留了書信。
扶兮看到書信才知道祁輕玄還準備了一個丹方,但在逢魔道時他卻沒有提起。
傳音鳥停在她面前,響起的卻不是沈家人的聲音,而是......奚玉衡的。
“扶兮,你有時間嗎?我在逢園等你?!?/p>
傳音鳥靈力閃爍著。
這句話落下,它身上的靈力便黯淡了下去。
扶兮歪了下頭,她不清楚奚玉衡能有什么事找她,但還是起身離開了肅院。
......
肅院的一間會客室里。
奚玉衡緊張地在房間內來回踱步,他手指絞在一起,嘴里咕噥著亂七八糟的話,聲音微乎其微。
直到門外天光落下一個陰影,扶兮從外面走了進來。
奚玉衡一見到她,內心無數(shù)繁雜凌亂的愁緒好似一瞬間歸為了平靜,他在心中給自已打氣,漸漸冷靜了下來。
扶兮就是擁有讓人心安的力量。
“......遇到問題了?”
扶兮剛走進來,瞥見奚玉衡臉上的表情,眼里閃過了然的神色。
在域外戰(zhàn)場上,兩人時刻都在一起,扶兮有意無意歷練奚玉衡,已經(jīng)習慣了奚玉衡一有問題就會回頭來找她。
只是抵達仙都后,她與奚玉衡見面的次數(shù)屈指可數(shù),本以為他們之間再無交集,也沒將他此前那番“至交知已”的言論放在心上。
這位尊貴的仙游皇子,顯然被他的貴妃母親,無形的錮在了名為皇宮的牢籠中。
“嗯?!?/p>
奚玉衡感受到扶兮語氣如常,并沒有因為他們許久未見而產(chǎn)生生疏陌生的態(tài)度,不由得松了一口氣。
奚玉衡殷勤地給扶兮倒上一杯茶,看著扶兮將茶喝下才慢吞吞地開口:“扶兮......我也想入道院修煉?!?/p>
扶兮回憶起當初宮宴上的那一幕,語氣困惑:“你不是畢業(yè)了?”
奚玉衡一噎,嘟囔著:“那算什么畢業(yè)......我只是入文院學習了一年?!?/p>
扶兮沉默。
確實,若奚玉衡當初在域外戰(zhàn)場的表現(xiàn),是從仙游道院畢業(yè)出去的水平,那她都要懷疑道院的教學水平了。
“我知道,我天賦和悟性都不如兄長和瑤光,既沒伴生靈,也沒伴生仙器......”
見扶兮不吭聲,奚玉衡沮喪地垂下頭,自言自語地說了起來。
“母親連我出門都要限制,上次去域外戰(zhàn)場是意外,也是我唯一一次出遠門?!?/p>
“但兄長和瑤光就能說歷練就去歷練,即便父親母親擔心,也只會給他們更多的保命籌碼?!?/p>
“......你羨慕他們?”
扶兮頓了一下,品出了奚玉衡語氣里濃烈的艷羨。
奚玉衡猛地點頭。
“當然羨慕!”
“他們有自由的本事,你想要自由,需要自已去抗爭,我?guī)筒涣四闶裁??!?/p>
扶兮斂了斂眉。
貴妃對奚玉衡充滿了草木皆兵似的緊張擔憂,再加上奚玉衡柔軟善良的性格,他想做自已的事,恐怕沒那么容易。
但是——
“扶兮,你果然懂我!你怎么知道我已經(jīng)抗爭啦!”
奚玉衡猛然抬起頭,眼睛明亮不已,像是終于尋到了那個認同理解自已的人,嗓音中彌漫著十足的興奮激動。
扶兮:“......?”
奚玉衡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已“抗爭”的過程。
“我告訴母親,我不練劍了,我要用外祖父傳給我的白虎錘!我的錘法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修煉到了第三層!”
“嘿嘿,為了讓母親同意,我用了一點小計謀......這是你教我的哦,苦肉計!當時父親在場,母親便沒有理由再阻止我了?!?/p>
“......我沒教?!?/p>
扶兮不解。
她何時教過奚玉衡這種計謀。
奚玉衡頓時急了,他連忙說道:“當時在幽絕谷外碰到了一只強大的魔物,你不是讓我裝死示弱嗎?”
扶兮嘴角一扯,眼里浮現(xiàn)出無奈的情緒。
她想起了這件事情。
“因為你明明不是魔物的對手還非要拎著錘沖上去,示弱只是讓你拖延時間等著我過去。”
“.........”
奚玉衡震驚地張大了嘴巴。
等回過神來,他霎時羞愧地想要鉆到桌子底下去。
扶兮好笑地搖頭。
不過奚玉衡也就一開始讓他頭疼,他很聽話,悟性也不低,后面幾天她就鮮少出手了。
她手指敲了敲桌面,問道:“既然如此,為何還來找我?”
奚玉衡學會了利用皇帝制衡貴妃,說明他其實清楚他母親的弱點,只是不愿意去算計親人。
“我......”
奚玉衡深呼吸一口氣,神色間充斥著猶疑的情緒,態(tài)度也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。
但一想到自已過的苦日子,以及瑤光說過要想讓兄長松口,最快最好的方式就是找扶兮。
扶兮可是他認定的知已,奚玉衡嘴角一癟,將心中的苦水倒了出來。
“我想讓你幫我在兄長面前說說好話?!?/p>
“嗯?”
扶兮眼里閃過一絲錯愕,和奚玄觴有什么關系?
奚玉衡委委屈屈地解釋:“你不知道他有多過分,頂著父親和仙臨山的壓力,硬是將繼位的責任甩給了我?!?/p>
“我也想去域外戰(zhàn)場歷練,想進白虎營,更想念白虎關的外祖父他們......白虎關的酸梅飲可好喝了!”
“如果我是女孩子就好了,瑤光就沒有這種煩惱?!?/p>
“扶兮,我們是知已對不對?”
奚玉衡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話,末了還補上這樣一句話,眼巴巴地凝著扶兮,眼里溢滿了希冀。
“.........”
扶兮對此神色復雜。
他們不想繼位的傳統(tǒng)從皇帝那里傳下來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