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嗝!”
王叢遇狠狠打了個酒嗝。
他腳步踉蹌的扶著桌邊重新坐了下來,擺擺手,做出了投降的姿態(tài)。
“不、不行了,休息會......”
“哼?!?/p>
奚玄觴慢慢地哼了一下,他的身形也有些不穩(wěn),漆黑的瞳眸里也泛上了一絲迷離。
王叢遇趴在桌上,呆呆地盯著前方,視線卻沒有焦點,似是在走神,自言自語地呢喃了起來。
“我剛剛......告訴了槐序真相?!?/p>
“真相?”
奚玄觴咕噥一句,“你不是去表明心意嗎?”
“當(dāng)然沒有!”
王叢遇清醒了一瞬,猛地?fù)u晃起了腦袋。
片刻后他重新安靜下來,垂下眼繼續(xù)說:“這事說出來只會讓槐序為難......更何況,她已經(jīng)決定向前看了。”
說到后面,王叢遇語氣里洋溢著一絲輕松,之后說起了他、容冶以及槐序的過往。
容冶和槐序是青梅竹馬,王叢遇是在容冶來酒樓打工時認(rèn)識的他們,他年紀(jì)最小,也最貪玩,但容冶卻意外能制得住他。
王叢遇尊重容冶,也喜歡在槐序家那座種滿槐樹的大院里玩耍,三人的成長歲月幾乎都待在一起。
可是有一天,容冶意外覺醒了靈根,被路過的修仙世家發(fā)現(xiàn),其中就有一位世家小姐。
那世家小姐對容冶一見鐘情,聽說他覺醒了靈根后,便主動提出帶他回家族的提議。
容冶當(dāng)時并未答應(yīng)。
直到槐序家的大院起了火,槐序的父母皆死在了那場大火中,連同所有院中槐樹都枯萎。
沒過多久,容冶就同那世家小姐離開了。
“青壺城人都認(rèn)為容冶哥入贅去了,不會再回來了,但只有我知道,他一年前送回過一封書信?!?/p>
王叢遇苦笑一聲。
他來了興致,又打開了一壇酒,緩慢倒?jié)M。
“但那封信不是容冶哥寫的,而是他的朋友。”
“信上說,容冶哥并未隨世家小姐離開,他去了域外戰(zhàn)場,從了軍......但,戰(zhàn)死了?!?/p>
這就是容冶的結(jié)局。
伴隨著那封信一起送回來的,還有容冶離開的這幾年在域外戰(zhàn)場掙下的軍功所換取的資源。
其中就包括能讓枯萎的植物起死回生的“回春露”。
容冶讓他告訴槐序,不要再等他了。
但這一年里,王叢遇錯失了無數(shù)次機會,都沒能向槐序道出真相。
槐序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來,他怕這個消息會再次讓她墜入深淵,從此一蹶不振。
畢竟她只有這個妄想了。
“我聽說過域外戰(zhàn)場,那是個極度危險的地方,我根本沒想過容冶哥會去那個地方......”
王叢遇充滿酒氣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哽咽。
他眼睛通紅,額角青筋繃緊,努力克制著胸腔中洶涌得幾乎要破開血肉的哀傷痛苦。
奚玄觴沉默地繼續(xù)為他倒上酒。
王叢遇抬起頭,和奚玄觴碰了下,繼續(xù)飲下。
“嗝~喝!”
兩人喝到半夜都沒停下,酒桌上只剩下他們。
王叢遇整個人都迷糊了,神志不清地趴在桌上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嘀咕著。
奚玄觴腳步踉蹌地站了起來,身形搖搖欲墜地往后院走去。
剛想來看看他們結(jié)束沒有的扶兮一打開門就看到奚玄觴離開的身影,她蹙了下眉,擔(dān)憂地跟了上去。
夜深人靜,明月高懸。
扶兮抵達(dá)后院時,就看到奚玄觴抱著一壇酒坐在地上,眼神呆愣愣的,像是睜著眼睡著了。
但是當(dāng)扶兮站到他面前時,他瞳孔一縮,竟然癡癡地笑了起來。
雪衣皎潔,容顏清冷,銀輝灑落在她身上,身后高懸的冷月也成了她的襯托。
他呢喃著:“神女降臨了嗎......”
話音落下,奚玄觴頭一歪,徹底昏睡了過去。
扶兮怔住,頓時顧不上疑惑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,無奈地?fù)u頭笑了笑。
她上前一步,將奚玄觴扒拉著酒壇的手扯開。
感受到熟悉的氣息,即便是昏睡中的奚玄觴也仍舊很配合,他乖乖地松開了。
看著奚玄觴似乎不會醒了,扶兮遲疑了一瞬后就利落地將他抱了起來。
對于經(jīng)常握劍的修士而言,這個動作對她而言很輕松。
扶兮淡定地往回走。
驚蟄:“.........”
她覺得自已有必要說些什么。
于是,沉穩(wěn)的劍靈開始發(fā)揮作用了。
“阿扶為何不讓我?guī)е???/p>
“嗯?”
扶兮眼里浮現(xiàn)出一絲困惑,她又不是抱不動奚玄觴,何必麻煩自已的本命劍。
“沒事啊?!?/p>
她理所當(dāng)然地說,“阿玄不是外人?!?/p>
驚蟄:“......嗯。”
她的語氣有一絲遺憾,可惜奚玄觴是真的睡著了,聽不到這句話。
屬于扶兮身上的清冷幽香籠罩在奚玄觴的周身許久,直到扶兮將他放到房間的床榻上,這縷幽香依舊若有若無地流連在他身側(cè),勾起一個纏綿悱惻的美夢。
王叢遇直到現(xiàn)在都不敢對槐序說出口的奢望,確實刺激到了奚玄觴。
所以他陷入昏睡時,猝不及防地在夢中看到了前方的扶兮時,竟并未第一時間反應(yīng)過來。
夢中的扶兮主動朝他走了過來。
他的雙腿像是被灌入了鉛水,凝固在原地?zé)o法動彈,目光呆滯又迷茫,直到扶兮抬起手,撫上他的臉龐。
她的手指拂過他的眉眼、臉頰、最后落在唇角處,手指微微下壓了一瞬。
奚玄觴眼睫一顫。
嗓音干澀,身體顫栗,他對接下來要發(fā)生的事情期待又恐懼。
扶兮俯下身,飄然的氣息縈繞在耳畔,伴隨著她溫柔又縱容的聲音響起。
“阿玄不是外人,所以做什么都可以?!?/p>
那縷清冷幽香也隨之拂過。
奚玄觴整個人都石化住了。
等他回過神來時,整個人像是被煮熟的螃蟹,眼神慌亂得不知道落在何處。
他甚至不敢亂動,也不敢做出回答,生怕毀了這美妙又輕盈的美夢。
但——
奚玄觴還是猝不及防地從夢中脫離,外面天光大亮,照進(jìn)了屋內(nèi)。
驚醒的剎那,他臉色陰沉得可怕,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欲求不滿的憋屈。
然而這還沒結(jié)束,嘖嘖慢條斯理地從外面飛了進(jìn)來,喲了一聲:“原來你昨天真的醉得昏迷過去了。”
“?”
意識到不對勁,奚玄觴微瞇著眼,“什么意思?!?/p>
嘖嘖幸災(zāi)樂禍地告訴他,昨天是扶兮將他抱回來的,并給他喂了一顆醒酒丹,為他蓋上被子才離開。
“可惜,你不知道?!?/p>
嘖嘖說著惋惜的話,但語氣卻沒有半點惋惜,它期待著看到奚玄觴懊惱后悔的反應(yīng)。
但預(yù)想中的場景沒有發(fā)生。
所以昨夜夢境中扶兮壓著他唇角的畫面以及那一縷散不去的幽香,不是單純的夢?
奚玄觴的臉漸漸紅了。
嘖嘖:“......你臉紅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