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的春,像是少女的臉,光是看著就足以讓人心情愉悅。
咕呱...
一只綠色的青蛙,從稻田中蹦出來,大眼睛警惕的看著周,好似在擔(dān)心什么天敵一般。
啪!
一根柳條當(dāng)頭而下,直接把它砸了個仰面朝天,四肢不甘的抽搐時,又是啪的一柳條,直砸得他的身體緩緩的展開,一動不動。
汪!
一只狗子歡快的叫了一聲,然后一口將那青蛙咬在口中。
“哎呀!”
一名脖子上帶著金項圈的童子在旁拎著柳條跳腳,“你咋啥都吃呢?快吐出來....”
“噓...小公爺!”
童子身后的伴當(dāng)李小歪緊張的捂住他的嘴,低聲道,“公爺在那邊釣魚呢!萬不能吵了他!”
聞言,那童子頓時縮脖,小心翼翼的朝不遠(yuǎn)處的河邊望了一眼。
他正是曹國公李景隆的嫡子,李琪。
而那在河邊戴著草帽,一身布衣釣魚的,正是他的父親,守孝三年的曹國公李景隆。
~
風(fēng),帶起河面道道波紋。
也吹動著魚漂,微微蕩漾。
噗通!
李景隆腳邊,淺水中的竹簍里,兩條魚兒不甘的甩著尾巴,意圖跳出這個牢籠,卻最終功敗垂成。
突然間,漂浮在水面的魚漂猛的晃動兩下。
李景隆的手臂猛的一抽,嘩啦一聲,一條大魚被魚鉤帶出水面,朝岸邊拖拽過去。
起手的瞬間,陽光照清楚了李景隆那張臉。
相比于三年前,他那張俊朗的臉上,多了許多沉穩(wěn)。
尤其是唇上那濃茂的短須,使得他沉穩(wěn)之中,更平添了幾分威嚴(yán)。
如今,已是洪武二十三年。
正來到了李景隆人生之中的,第一個最重要的節(jié)點。
~~
“明公!”
忽然,遠(yuǎn)處傳來一聲呼喚。
李景隆將手中的大魚放入竹簍,然后笑著對來人點頭。
來的,正是他的幕僚范從文。
范從文依舊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,搖著扇子,笑嘻嘻的走到李景隆的身邊。
“喲,今兒您手氣不錯呀!”范從文瞥了一眼裝魚的竹簍笑道。
“將這條大的切膾!”
李景隆把竹簍交給身邊的小廝,低聲道,“切薄些...然后摘些蘇子葉,莊子上剛殺了豬,最好的那塊五花肉挑一塊,用鐵盤烤到焦黃。再拿冰塊,鎮(zhèn)些黃酒送來!”
“是!”
邊上的小廝忙領(lǐng)命去了,范從文在旁笑道,“您現(xiàn)在是越來越會吃了!”
“如今所好,唯口腹之欲也!”
李景隆淡然一笑,如今的他,不單是相貌和三年前有所差別。
說話的方式口吻,乃至表達(dá)時的語氣都和三年前有著天差之別?,F(xiàn)在的說,說話輕風(fēng)細(xì)雨,幾乎沒有什么情緒波動,聲音不大不小好似娓娓道來。
“全盛魁的周掌柜送來了這三年的賬本!”
范從文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賬冊,本要遞過去,卻不想李景隆看都沒看。
“這三年光是煤油這一項,就一共分潤銀子一百一十三萬?!?/p>
“各地錢莊的進(jìn)項,四十八萬....”
“今年跟李部堂那邊在朝鮮合辦的棉布織造廠,有銀子十七萬!”
“其他府上的產(chǎn)業(yè),天下第一樓,華清池,當(dāng)鋪店鋪藥鋪子等都是夫人在管著....學(xué)生這不清楚!”
守孝這三年之中,李景隆幾乎是閉門不出。
外邊的所有事,都交給范從文去打理。當(dāng)然,打理的只是他曹國公名下的各項產(chǎn)業(yè),官場之上朝堂之中,他是絕對沒有涉足半步。
甚至這三年的時間當(dāng)中,朱標(biāo)多次派人前來,或是讓他李景隆入朝,或是讓他出謀劃策,但都被他婉言拒絕了。
“呵呵!”
范從文念著,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“這三年,當(dāng)初咱們在甘肅的茶馬互貿(mào),絲綢之路,都沒您的份了。”
說著,他嘆息一聲,“本來以為這全盛魁的分紅,也沒您的。不想現(xiàn)在好大一筆銀錢,主動送上門了!”
“我是守孝不是倒了!”
李景隆站起身,沿著河邊朝莊子中走,“他敢不給我!”
說著,也是一笑,“不過這全盛魁的掌柜也是個妙人!三年間沒給我一文錢的分紅,如今.....算準(zhǔn)了我快守孝期滿了,就忙不迭的連本帶利的都送了過來!”
“他是算準(zhǔn)了,您要被大用了!”
范從文忽然正色開口,“從今年開始,京師可一點都不太平。最近.....”
“先吃飯!”
~~
農(nóng)莊之中,有一處雅致的院落。
李景隆坐在擺滿酒菜的涼亭之中,夾了一片烤的焦黃的五花肉,沾了些醬放入口中,慢慢的咀嚼。
吱嘎吱嘎!
范從文大口的吃著魚膾,滿臉陶醉。
“那玩意有蟲子,你少吃點!”
“不是有酒嗎?”范從文笑道,“正好殺蟲!”
說著,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。
而后擦了擦嘴,低聲道,“四月初,韓國公李善長的親戚丁斌被抓了,這丁斌以前可是在胡惟庸家里做過事的?!闭f著,他看看左右,又道,“另外韓國公府的一名管家也被抓了。嘿嘿!”
“關(guān)我何事?”李景隆一笑,好似不想理會。
“前幾天,吉安侯陸仲亨,延安侯唐勝宗,平?jīng)龊钯M聚等人同時被下旨責(zé)罰!”
范從文又道,“就在韓國公的管家被抓之后!”
說著,他笑笑,“山雨欲來呀!”
李景隆又是一笑沒有說話,其實他二人心中都明白,皇帝布了幾年的網(wǎng),已到了收網(wǎng)的時候了。而按照原時空的軌跡,今年也正是洪武皇帝開始對淮西勛貴軍侯們下手的時候了。
“昨日學(xué)生去了曹侯家中!”
范從文口中的曹侯,乃是如今掌管大內(nèi)禁衛(wèi)的宣寧侯曹泰。
“曹侯說,朝中已有不少人,開始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前舉薦您出來做官了!”
“學(xué)生問了一嘴都是誰!”
“都是黃子澄齊泰之流?!?/p>
“是以,學(xué)生想來!”
范從文正色道,“舉薦您出來做官,怕根本就是那兩位的意思!而他們之所以讓您出來,打的就是讓您作為收拾韓國公李黨的馬前卒的心思!”
李景隆筷子一頓,“又是得罪人的事!”
其實收拾的何止是李善長,而是跟李善長一伙的淮西勛貴!
“依學(xué)生看來,這件事明公萬不可答應(yīng)!”
范從文低聲道,“您守孝期滿.....最好是繼續(xù)外放領(lǐng)兵,遠(yuǎn)離中樞!”
“他爺倆都打算讓我干臟活了,我躲得開嗎?”
李景隆淡然一笑,“隨他....咱們騎驢看賬本走著瞧!”
就這時,身后忽然傳來腳步。
他回頭一看,臉上露出幾分歡喜。
“老包,好久不見了!”
正是咸陽宮的太監(jiān)總管包敬,跟在李老歪的身后快步前來。
“公爺,您可想死雜家了!”包敬哈哈大笑。
“來的巧,正好我這有酒有肉!”
李景隆起身,“還有剛切的魚膾!”
“飯就不吃了!”
包敬卻正色道,“有旨意!”
說著,清清嗓子,“傳曹國公李景隆進(jìn)宮覲見!”
膀子還是疼,一會去按摩去。
我好點就加更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