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到錫蘭國的戚繼光并未放松警惕。
這是戰(zhàn)爭,這里也不是大明。
主戰(zhàn)艦上,眾將匯集于此。
戚繼光情緒穩(wěn)定,信心十足的說道:
“諸位莫急,表面看,佛莫聯(lián)軍軍需補給方便且成本較低,可他們卻不是一條心,阿克巴不是什么地主老財。沒開戰(zhàn)前,佛郎機還能為莫臥兒王國貢獻一些價值,可如今一開戰(zhàn),自然是以戰(zhàn)爭為重,佛郎機也就成了白吃白喝,時間一長,阿克巴必然肉疼!”
頓了頓,“最遲七月,戰(zhàn)斗一定會爆發(fā)!”
不怕打,就怕拖。
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背井離鄉(xiāng),還是海上戰(zhàn)爭,相比軍需消耗,人的精神消耗更大。
而且,大明已經(jīng)太久沒有海戰(zhàn)經(jīng)歷了。
上一次海戰(zhàn),還是發(fā)生在弘治年間,距今已有半個世紀了,且上次海戰(zhàn)的規(guī)模,海戰(zhàn)的意義,也遠不及這一次。
戚繼光心理壓力非常大。
可作為主帥的他,絕不能表現(xiàn)出一丁點的慌張,不然,必遭大患。
戚繼光深吸一口氣,微笑說道:“按時間推算,咱們第一波的軍需軍械,已經(jīng)在路上了,諸位無需憂心后勤補給,七月之前,各種物資必到?!?/p>
聞言,眾將官嚴峻的神情輕松了許多。
一將官問:“總兵大人,如若到了七月,對方還是這般龜縮不前,該當如何???”
戚繼光略一沉吟,道:“那就捶爛他們的龜殼!”
眾將官稱是,神色進一步緩和。
倒不是他們多么渴望戰(zhàn)爭,而是作為將官的他們,也要考慮下面人的感受,戰(zhàn)爭打起來了,強大的外部壓力能解決掉所有的內(nèi)部問題,可若就這么耗著,誰也不敢保證麾下的兵士不會鬧出亂子。
這么多人擠在一起,吃喝拉撒睡全在船上,時間一長,難保不會‘擦槍走火’。
“報——!”
船艙外,親兵的稟報聲,讓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。
“進!”
少頃,親兵匆匆進來,單膝跪地道:“稟總兵大人,錫蘭國坐地起價,一桶水要價一錢銀子?!?/p>
“好膽……!”
一將官拍案而起,當即道,“總兵大人,對這些蠻夷講不通道理,不挨上幾炮,只會一味的變本加厲!”
“不錯!今日一桶水一錢,明日一桶水兩錢……再多的錢也填不滿蠻夷的貪婪之心?!?/p>
“古人云:以地事秦,猶抱薪救火,薪不盡,火不滅?!?/p>
眾將群情激憤……
大明許久沒有戰(zhàn)事了,時下的大明武將,除了世襲罔替的武職之外,大多都是從武舉選拔出來的,根本不存在武將不識字的情況。
甚至,一些武將的學問,也不比文官差多少。
只是整日跟士兵待在一起,導致他們的性格大多時候比較粗放。
可這并不代表他們腦子不好使。
此時,見錫蘭國如此貪得無厭,立時就明白絕不能慣著!
戚繼光也大為惱火,不過還是忍了下來,這個時候對錫蘭國動刀,處境只會更加艱難。
“諸位稍安勿躁,我們最大的敵人是佛莫聯(lián)軍,至于錫蘭國……等料理了佛莫聯(lián)軍,再讓其吐出來便是了。”
“總兵大人……”
“無需多言!”戚繼光沉聲道,“此時對錫蘭國動手,正中了佛莫聯(lián)軍的下懷,相比腹背受敵,這點花費還是可以接受的?!?/p>
頓了頓,“只待我們的補給一到,問題自然迎刃而解!”
戚繼光正色道:“倘若現(xiàn)在跟錫蘭國也開戰(zhàn),可就連個據(jù)點也沒有了,兩權相害取其輕,還請諸位稍安勿躁。”
“唉……!”
眾將窩火,卻也只能忍了。
~
天子龍旗迎風招展,李青立于旗下,回望身后近百艘戰(zhàn)艦,要么是滿載的軍需,要么是滿載的軍械,還有就是大明、交趾、滿剌加、龍牙門、舊港的水師兵士……
大明七千兵士,交趾五千兵士,其余三國各三千,加在一起足足兩萬余,雖然不直接作戰(zhàn),可僅是露個面,也能讓已方信心大增,讓敵方心懷忐忑。
“主戰(zhàn)三萬七千人,后勤兩萬一千人……”李青自語道,“都說水師燒錢,可水師的后勤補給效率是真的高啊,想當初永樂年征伐漠北那會兒,朱棣使盡了渾身解數(shù),也才勉強達到三個后勤補給一個兵士,換到水師,一比一都富?!鋵嵥闫饋?,水師也沒那么花錢……”
馮保聽他一口一個‘朱棣’,直呼成祖大名,既不敢打斷,也不敢提醒,甚至不敢輕易走開,只好做個瞎子、聾子……
好不容易聽完了李青碎碎念,馮保唯恐他再繼續(xù),忙趁機說道:
“侯爺,咱們真的有必要拐去錫蘭國嗎?”
李青定了定神,頷首道:“當然有必要啊,且不說貿(mào)然出現(xiàn)在戰(zhàn)場,會打亂戚繼光的節(jié)奏,再者說了,咱們這支水師艦隊,根本沒有什么戰(zhàn)斗力,真要是被佛莫聯(lián)軍包圓了,我再能耐,還能在海上一人對抗數(shù)萬人,數(shù)百艘戰(zhàn)艦?”
“呃……好吧,咱家也是怕戚總兵軍械消耗的太快?!瘪T保訕訕找補了句,不禁有些遺憾。
作為三寶的迷弟,他等這一天太久太久了。
如今得償所愿,自然心急火燎。
李青并沒有指責馮保什么,他知道大明的太監(jiān),尤其是大太監(jiān),無論善惡,就沒有不崇拜三寶的,就連王振也是一樣。
馮保沉吟著說:“拐去錫蘭國的話,再算上命人通知戚總兵的來回時間,怕是要七月才能將軍需軍械送上了?!?/p>
馮保嘆了口氣,惆悵道:“戰(zhàn)爭五月開始,要是七月才能送上……咱家實在有些擔心啊。”
見他真情流露,李青也不禁流露出一抹欣然,含笑道:“興許戚繼光的水師,就在錫蘭國也說不一定呢?”
“這怎么可能啊?”馮保一臉不信。
李青卻道:“還是有可能的,按照時間推算,西班牙的援軍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抵達,對方前期一定會非常謹慎小心,而且相比大明,他們的軍需補給不但高效,而且成本極低,而戚繼光也不是莽撞的人,更不是傻子,自然不會放任已方被消耗。”
馮保咂了咂嘴,悻悻道:“侯爺,咱家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?!?/p>
李青心情不錯:“你說?!?/p>
“您似乎……把這些蠻夷想的太聰明了,一群不習教化的強盜,哪有這么多腦子啊?!?/p>
李青啞然失笑,接著又是一嘆:“這種心理要不得,我們是人,他們也是人,你可以說他們是蠻夷,也可以說他們是強盜……可唯獨不能說他們沒腦子?!?/p>
馮保還是不以為然,不過也沒敢犟嘴,干笑道:
“希望真如侯爺所言,要是戚總兵真在錫蘭國,咱們在六月下旬之前便能抵達,咱家去讓人催一催,再讓快點兒。”
李青“嗯”了聲,繼續(xù)眺望遠方的海面。
“就是不知這一戰(zhàn)要打到幾時,只希望不要太久……”
~
莫臥兒王國。
近來,阿克巴心情有些惆悵,自打大明水師來了以后,西班牙海軍可當真是啥也不干,只一味的白吃白喝,白吃白喝倒也算了,還隔三差五要改善伙食。
美其名曰——不吃飽,不吃好,哪有力氣打仗?
尤其是那個海軍司令,簡直占便宜沒夠,稍微不如意,就說他沒有格局。
阿克巴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如此耗下去,無異于自已與大明鷸蚌相爭,全讓西班牙得了利。
誠然,大明的戰(zhàn)爭成本更大,可大明的國力也強啊。
要是真如那廝所言,西班牙王國會派遣大量的海軍增援,且葡萄牙也會大規(guī)模參戰(zhàn),即便不考慮他們會反咬我一口,一旦戰(zhàn)爭期限拉長,僅是這軍需消耗,莫臥兒王國也難以承受啊,嗯…,不能不考慮他們不會反咬我一口……阿克巴眉頭緊皺,憂心忡忡。
“不能再拖了,必須要打了……”
阿克巴深吸一口氣,正欲喚人通知西班牙海軍司令過來,卻聽對方的聲音已然于門外響起:
“我的朋友阿克巴先生,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?!?/p>
說話間,來人笑著走了進來。
阿克巴已然斂去了情緒,學著對方的表達方式微笑道:“那一定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了?!?/p>
“是的?!蔽靼嘌篮\娝玖钜荒樑d奮的說,“剛收到消息,我們的海軍艦隊馬上就到了。”
阿克巴眼皮一跳,“馬上?”
“再有五日上下。”西班牙海軍司令補充說。
阿克巴沒有流露出對方期待的興奮之色,沉吟著問:“來了多少?”
“兩萬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的海上戰(zhàn)士!”西班牙海軍司令笑著說,“葡萄牙來了三萬。不僅有強大的戰(zhàn)士,還有不輸大明艦船多少的戰(zhàn)艦,以及威力強大的火炮?!?/p>
“???”
阿克巴大驚失色。
“我的朋友阿克巴先生,不必如此驚訝,我們對朋友一向慷慨,既然聯(lián)了盟,既然是盟友,就絕不會讓盟友單獨迎敵。”
西班牙海軍司令微笑道,“阿克巴先生,我想,你應該去準備軍需物資了?!?/p>
阿克巴:(⊙o⊙)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