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己人?”云青璃眉峰微蹙,眼底掠過一絲詫異。
城外數(shù)萬兵馬圍困,除了他們這些被困在王府的人,誰會突然冒出來對戰(zhàn)帝御下手?
謝晉帶著主力在金陵城,遠水解不了近渴;應淵還在西域尋藥,更不可能此刻現(xiàn)身。
“去看看?!彼谅暤溃岵奖阃庾?。青陽緊隨其后,掌心已扣住了腰間的佩刀,神色警惕。
王府高墻之上,廝殺聲震耳欲聾。
原本該是戰(zhàn)帝御的人馬攻向王府,此刻卻反過來被一股不明勢力從側后方突襲,陣型瞬間大亂。
那股勢力的人數(shù)不算多,卻個個身手矯健,尤其前排五個身著素色長袍的老者,招式古樸凌厲,身形快如鬼魅,僅憑五人便撕開了戰(zhàn)帝御的防線,硬生生擋在王府與圍城軍隊之間,竟有幾分以一敵千的氣勢。
云青璃站在角樓上,望著那五道鶴發(fā)童顏的身影,眉頭皺得更緊。這路數(shù)……絕非她所知的任何一股勢力。
“王妃,是天音門的人!”寶兒的聲音帶著驚喜,從樓下匆匆跑上來,“還有五公子他們!”
“天音門!”云青璃心頭一動。
還有五哥。
天音門她略有耳聞,不過是西域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小門派,平日里只在當?shù)厥招┑茏?,從無涉足中原紛爭的記錄,怎么會突然出現(xiàn)在荊州,還擺出如此強悍的陣仗?
不多時,寶兒已查清詳情,氣喘吁吁地回報:“五公子他娶了天音門的少主樊敏姝!那五位老爺爺,都是樊少主的爺爺,是天音門隱世多年的前輩!”
話音剛落,城下的戰(zhàn)帝御已察覺到不對勁。
他本以為勝券在握,沒料到半路殺出這么一群硬茬,尤其那五個老頭,武功路數(shù)詭異莫測,他派去的先鋒營竟被攔得寸步難行。再耗下去,只怕會損兵折將,反而給了戰(zhàn)王府喘息之機。
“撤!”戰(zhàn)帝御咬著牙,狠狠瞪了一眼那五道身影,終是不甘地下令收兵。
圍城的軍隊如潮水般退去,只留下滿地狼藉。
危機暫解,云青璃懸著的心終于落下大半。
她快步走下城樓,親自迎了上去。
謝玉霆正扶著一位身著淡紫衣裙的女子,見云青璃過來,連忙上前行禮:“阿璃?!?/p>
他身旁的樊敏姝也跟著屈膝:“見過王妃?!?/p>
女子眉眼清秀,眉宇間卻帶著一股不同于尋常閨閣女子的颯爽。
而那五位老者正并肩而立,目光落在云青璃身上,帶著幾分審視,卻并無敵意。
“五位前輩,多謝出手相助?!痹魄嗔Ч笆中卸Y,語氣誠懇,“只是不知天音門為何會……”
“王妃不必見外?!睘槭椎睦险咿哿宿坶L須,聲音洪亮,“敏丫頭是我等看著長大的,玉霆既是她的夫婿,你們戰(zhàn)王府的事,便是我天音門的事?!?/p>
樊敏姝笑著補充:“爺爺們說了,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,我既嫁了玉霆,自然要與他共進退。何況戰(zhàn)王與王妃素來行俠仗義,我們豈能坐視不理?”
謝玉霆道:“阿璃,之前沒告訴你,是怕你擔心。我和敏姝成親后,便去了天音門,這次聽聞荊州出事,爺爺們說他們身子骨還能動,便一同趕來了?!?/p>
云青璃這才恍然。
原來這看似不起眼的天音門,竟藏著如此深的底蘊。
這五位老者氣息沉穩(wěn)內斂,周身隱隱有真氣流轉,顯然都是修為極高的隱世高人,難怪能憑五人之力震懾萬軍。
“大恩不言謝?!彼娙耍鄣着庥縿?,“里面請,容我好生款待各位?!?/p>
夕陽余暉灑在王府的青石板上,將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謝玉霆知道戰(zhàn)帝驍?shù)那闆r。
“阿璃,要不要請五位爺爺去幫戰(zhàn)王一把?他們的修為已經(jīng)到了真人境?!?/p>
“離入神境只差一步之遙了?!?/p>
云青璃也想有人幫一把戰(zhàn)帝驍,“可應淵說他在關鍵期,不能被干擾?!?/p>
五位老爺爺點了點頭,“的確是?!?/p>
“不如再等等,不能急于求成,這樣容易走火入魔。我們在這里守著給王爺護法。”
有幾個高人坐鎮(zhèn),云青璃踏實了不少。
但不敢掉以輕心,晚上準備了飯菜招待天音門的人。
同時也恭喜謝玉霆新婚。
兩人看上去感情很不錯。
只是還沒有開始吃,外面就傳來了動靜。
“南凌國的軍隊來了,有十萬兵馬將荊州城包圍了?!敝x玉珩從城樓上下來說道。
云青璃握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,酒液晃出幾滴濺在案上。
她抬眸看向謝玉珩,眼底最后一絲松弛被徹骨的寒意取代:“十萬兵馬?”
“是?!敝x玉珩沉聲道,“帶頭的是蕭家父子和明州太守,都是當年跟著戰(zhàn)王打過仗的老將。戰(zhàn)帝御就站在他們身側,顯然是借了皇上的旨意,調來了京畿周邊的主力?!?/p>
天音門的五位老者對視一眼,為首的樊老爺子緩緩道:“這陣仗是鐵了心要困死你們?!?/p>
云青璃站起身,看向帳外沉沉的夜色,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:“備甲?!?/p>
寶兒驚呼:“王妃,您要親自去?”
云青璃回眸,眸中已燃起決絕的光,“恩?!?/p>
不多時,玄色戰(zhàn)甲覆上肩頭,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的眼神愈發(fā)銳利。
她提著長槍走出王府,青陽與紫九率人緊隨其后,謝玉霆夫婦帶著天音門的弟子一起。
“麻煩五位前輩在這里守護?!痹魄嗔Р环判膽?zhàn)帝驍,怕有人偷襲。
五位老者點了點。
隨后,數(shù)十人的隊伍在空曠的街道上投下堅毅的影子。
城墻之上,十萬兵馬的火把連成一片火海,將夜空燒得通紅。云青璃踏上城樓,長槍往地面一頓,槍尖扎入磚石半寸,聲音透過夜風傳遍兩軍陣前:“南凌國的將士們,別來無恙?!?/p>
陣前的蕭硯勒住馬韁,看著城樓上那抹熟悉的身影,喉頭滾動了幾下。
他身后的士兵們更是騷動起來,不少人下意識地垂下了兵器。
當年跟北涼之戰(zhàn),若非云青璃帶著醫(yī)療隊千里馳援,他們早已埋骨黃沙;寧州太守麾下的親衛(wèi),半數(shù)都受過戰(zhàn)帝驍?shù)木让鳌?/p>
“王妃!”蕭大將軍抱拳,聲音帶著難掩的掙扎,“王爺他……當真反了?”
云青璃冷笑一聲,目光掃過他身側的戰(zhàn)帝御:“將軍覺得,戰(zhàn)帝驍戎馬半生,護著南凌國的疆土不被異族踏破,最后落得個‘異族亂臣’的罪名,是誰的手筆?”
戰(zhàn)帝御臉色一沉:“云青璃,休要妖言惑眾!父皇的旨意昭告天下,戰(zhàn)帝驍謀逆叛國鐵證如山!”
“鐵證?”云青璃抬槍指向他,“是你手里那道構陷的圣旨,還是你背后那位容不下功高蓋主的帝王?”
她轉向眾將士,聲音陡然拔高:“你們當中,誰沒跟著戰(zhàn)王守過城門?誰沒喝過他分的糧草?誰的命,不是他在鬼門關里搶回來的?!”
長槍一收,她望著下方沉默的十萬兵馬,語氣緩和了幾分:“我知道你們身不由己。但戰(zhàn)帝驍早已不是南凌國的戰(zhàn)王,戰(zhàn)家的公道,我們不求,也不屑求。”
“若諸位還念著昔日情分,念著他為南凌國流的血,”云青璃一字一頓道,“就請撤出荊州城。我們會帶著所有親信離開,兵權、土地,分文不取。從此,南凌國的江山與我們無關,戰(zhàn)家的皇位,我們更無覬覦之心。”
陣前鴉雀無聲,連火把燃燒的噼啪聲都清晰可聞。
蕭大將軍與寧州太守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。他們身后的士兵們更是交頭接耳,不少人悄悄放下了弓箭。
戰(zhàn)帝御見狀大怒,拔劍直指城樓:“一群廢物!她這是緩兵之計!戰(zhàn)帝驍就在里面,拿下他們者封侯!”
可任憑他如何嘶吼,十萬兵馬竟無一人上前。那些士兵們望著城樓上那道玄甲身影,想起的是戰(zhàn)王夫婦當年的恩義,是沙場上同生共死的情誼。
這仗,他們打不下去。
那能對恩人恩將仇報?那是畜牲才會這么做吧!
蕭硯瞥了眼戰(zhàn)帝御,“御王爺,皇上只讓我們包圍荊州城,一切等見到戰(zhàn)王在說!”
“哼!”戰(zhàn)帝御冷哼了聲,抬頭看向云青璃,“傳本王令,調動顧家軍,武家軍過來。你蕭家父子可以回去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