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終,傅北宸沒敢硬碰硬,怕傷著她,也怕適得其反,因為老先生的仙逝,已經讓她很難受。
他也沒敢打擾她,他現(xiàn)在已經開始考慮她的感受了。
他就這么守在園區(qū)里,看著她房中的燈光,守了一夜。
次日清晨。
手機推送的新聞,瘋了一樣彈出來。
【國之巨擘隕落,楊老先生仙逝】
【官方發(fā)文哀悼,送別楊老先生】
幾乎是同一時間,另一條新聞也沖上了熱搜。
【N神助力慕氏集團,最新心血管試劑即將上市】
【巨大喜訊,慕氏攻克心血管新領域】
一黑一紅,兩條熱搜并排掛著。
一個沉痛哀悼,一個普天同慶。
簡直是21世紀,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最離譜的大型社死現(xiàn)場。
評論區(qū)直接炸了鍋。
“慕氏是瘋了嗎?楊老先生剛走,他們就發(fā)喜訊?不知道楊老是N神的師父?”
“我靠,這不就是典型的吃人血饅頭?N神還在悲痛中,這邊就拿著N神的名號大肆宣傳,缺不缺德??!”
“慕氏公關部集體離職了?這種時候發(fā)這個?腦子被門夾了?”
慕氏集團的公關部反應極快,熱搜被火速撤下。
但是,利好消息已經放出,股市的反應最是誠實。
慕氏股票,開盤便是一字漲停。
并且,漲勢兇猛,根本壓不住。
一時間,慕氏集團在醫(yī)學圈里風頭無兩,股票被資本推上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高度,儼然成了僅次于傅氏旗下小D項目的一匹超級黑馬。
慕言琛直接將公關部負責人炒了,然后拼命地發(fā)信息給N神。
但是,她一句話也沒有回復,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三天后,楊老先生的葬禮結束。
顧星念辦完了師父的身后事,然后,由白御護送著,返回了海城。
比起帝都,海城,可能讓她覺得更有歸屬感。
車子停在別墅門口。
顧星念推開車門,腳步有些虛浮。
盛媽沖了上來,看著那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氣神的女兒,眼圈瞬間就紅了。
她一把將顧星念緊緊摟在懷里,壓抑的哭聲悶在喉嚨里。
“我的小丫頭,受苦了?!?/p>
“怎么瘦成這樣了,比懷孕前還瘦。”
盛媽的手掌一下一下?lián)嶂櫺悄顔伪〉暮蟊?,眼淚終是沒忍住,滾燙地落下。
她多少年沒掉過眼淚了。
她是真的,真的心疼。
顧星念的臉埋在母親的肩窩,感受著那份熟悉的溫暖,一直強撐著的堤壩,瞬間崩塌。
眼淚落得又急又兇,她緊緊地回抱著她,喉嚨里堵得厲害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盛薇薇挺著肚子,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。
她懷的是雙胎,孕肚圓滾滾的,十分明顯。
而顧星念,肚子只是微微隆起,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衛(wèi)衣,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疲憊,根本看不出懷孕的跡象。
“先進屋,別在門口站著了?!?/p>
盛薇薇拉著顧星念的手臂,聲音溫柔。
“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香橙排骨。”
白御跟在后面,他的視線落在盛薇薇有些夸張的小腹上,只停留了一瞬,便移開了。
顧薇薇卻連一個眼角的余光都沒分給他。
自從上次在別墅不歡而散之后,她就沒再給過他任何接近的機會。
她在避著他。
明明白白的,避著他。
而他,再也不敢將娶她的話掛在嘴邊,那是她的逆鱗。
因為,他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超越那個“他”。
晚飯,餐桌上缺了清寧,今天是部門一個主管的生日,她代表著盛爸參加生日宴去了。
生日宴設在錦瑟,菜肴豐盛,大家都吃得很盡興。
另一個VIP包廂里,霍沉淵正應酬著。
他穩(wěn)坐主位,身旁的一個女人穿著剪裁得體的職業(yè)裝,一頭大波浪卷發(fā),明眸皓齒,是個標準的美人。
“霍總,我代我們君總再敬您一杯,感謝您給科君這么好的合作機會。預祝榕城的梵星酒店順利落成?!?/p>
霍沉淵拿起白酒杯,與她輕輕一碰。
女人的手,有意無意地蹭過他的指節(jié)。
君成杰,還真是上道,知道送個美人過來。
“只要按時完工,就長長久久?!被舫翜Y的語氣不咸不淡,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力。
那美女聞言,立刻笑了。
“放心,霍總,咱們科君公司有口皆碑。既然有能力拿下梵星這么大的項目,就一定會保質保量,保證工期。”
霍沉淵扯了扯嘴角,陪她喝了幾杯。
突然,手機震動起來。
他對桌上眾人說了句“失陪”,便起身走了出去。
他點燃一支煙,靠在走廊的墻壁上接電話,煙霧繚繞。
經過一個包房時,他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稍一打聽,里面是盛氏的員工在開生日會。
他的腳步停了下來,靠在不遠處的墻邊,抽著煙,眼神卻死死地鎖著那扇門。
沒多久,包房里的人陸陸續(xù)續(xù)走了出來,三三兩兩,勾肩搭背。
可他從頭看到尾,就是沒看到清寧。
他掐滅了煙,剛想走過去,就聽到一陣沉悶的、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拍門聲。
他循聲望去,就看到包廂配套的洗手間門,被人用兩根筷子從外面反扣住了。
從里面根本打不開。
霍沉淵的心猛地一縮,扔掉手里的煙頭,大步上前,用力一扯。
“咔噠?!?/p>
筷子斷裂,門開了。
果不其然,清寧被鎖在里面。
女孩正蹲在地上,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,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著。
她眼眶通紅,一張小臉也泛著不正常的紅暈,看樣子是喝了不少酒。
“清寧,別怕,我來了?!彼男亩伎焯鬯榱?。
他彎下腰,一把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,緊緊抱在懷里,大步走回包廂,坐到了柔軟的沙發(fā)上。
他沒放手,依舊抱著她,像是在抱著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女兒。
清寧躲在他堅實的胸膛里,聞著他身上清洌的煙草味,哭得更兇了。
她被霸凌了,被赤裸裸地針對了。
剛才她在洗手間里,清楚地聽見外面那幾個女同事的議論。
“裝什么清高,明面上是盛總的生活助理,背地里不就是個爬床的小賤人。”
“就是,要不是長了張狐貍精的臉,就她那破學歷,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,誰看得上她?”
“聽說財務總監(jiān)還單獨請她吃過兩次飯呢,這小賤人,胃口不小,還想一腳踏兩船。”
那些污言穢語,像刀子一樣扎在她心上。
她故意在里面多待了一會兒,不想出去面對那些丑陋的嘴臉。
等到外面徹底沒了聲音,她想開門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門已經被鎖死了。
她拍了很久很久,拍到手都疼了,也沒人理。
霍沉淵托起她的小手,看著她又紅又腫的掌心,心疼地輕輕揉著。
他放低了聲音,哄著她。
“被欺負了,下次打我電話?!?/p>
聽到這句,清寧心里更是一酸,眼淚掉得更急了。
打電話?
她要怎么跟他溝通?
她根本說不了話啊。
霍沉淵看她哭得更厲害,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,他直接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。
不到三分鐘,餐廳經理就滿頭大汗地帶著兩個服務員跑了過來。
“霍少,發(fā)生什么事了?”
霍沉淵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,聲音冷得掉渣。
“今晚在這個包間聚餐的所有人,一個不落,給我全部捉回來?!?/p>
“漏掉一個,你這餐廳,明天就別開了?!?/p>
經理一聽這話,腿肚子都軟了,知道這是出了大事,連忙點頭哈腰。
“霍少,您放心,我們馬上去辦!保證一個都跑不了!”
霍沉淵繼續(xù)低頭哄著懷里的人兒。
“好了,不哭了?!?/p>
“我給你變個魔術?!?/p>
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,修長的指尖突然變出了一根小小的棒棒糖。
他慢條斯理地撕開糖紙,就在清寧的注視下,那棒棒糖“嘭”的一下,突然膨脹變大,最后成了一個比她臉還大的彩色棉花糖。
清寧瞪圓了眼睛,嚇了一跳,瞬間就忘記了哭泣。
她伸出小手,小心翼翼地比畫了一下。
【變得這么大,能吃嗎?】
霍沉淵的俊臉上滿是寵溺的笑意,將棉花糖湊到她嘴邊。
“嘗嘗看?!?/p>
清寧遲疑地張開櫻桃小嘴,輕輕咬了一口。
入口即化,真甜。
甜味里還帶著一股清新的水果酸味,比普通的棉花糖好吃多了。
霍沉淵勾了勾唇角。
小丫頭,還是這么容易哄。
看來,回頭得去正經學兩手魔術了。
一道窈窕的身影從包間門口一晃而過。
門縫里,她竟看到霍沉淵高大的身軀籠罩著一個嬌小的女孩,大手正溫柔地拍著女孩的后背。
女人眼底劃過一抹震驚,迅速隱入走廊的陰影里。
半個小時之后,經理滿頭大汗地將剛才包間里的人全部捉了回來,一個都不少。
霍沉淵一頓嚴厲的教訓,有關小黑屋的、互扇巴掌的、清出海城的......為清寧狠狠地報了仇。
最后,他牽著他的清寧,揚長而去。
夜色沉沉。
霍沉淵的賓利,穩(wěn)穩(wěn)停在盛宅大門外。
清寧下車進去后,他卻沒有立刻離開。
大門口處,傅北宸與白御正一人倚著一輛豪車,默默抽著煙。
猩紅的火點在夜色里明滅。
兩個男人臉色都很難看,郁悶地盯著盛家圍墻外。
那里,十幾個工人正在加班加點地作業(yè)。
將原本就足夠高的圍墻,再次加高,甚至,還在頂端加裝了一圈嶄新的電網(wǎng)。
滋滋的電流聲,在寂靜的夜里,聽著格外刺耳。
霍沉淵走了過來,
他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,點燃,深吸了一口,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清明的笑意。
“這有什么好看的?”
他對著兩個臉色陰沉的男人開口。
“去喝一杯?”
沒人搭理他。
誰也沒有料到,不久以后,第一個膽大包天跑來偷拆電網(wǎng),結果被當成小偷扭送進警局的,就是他霍沉淵。
……
接近11點,顧星念躺在床上,沒有半點睡意。
她打開手機,屏幕的冷光映著她毫無波瀾的臉。
一條財經新聞彈了出來,標題很醒目。
【慕氏集團將與N神強強聯(lián)合,攜最新心血管制劑,開啟醫(yī)學界新神話。】
她知道是傅北宸找到了袖扣里的微型數(shù)據(jù)卡。
只是想不到,他會把心血管的方程式送給慕氏。
他們不是敵對的嗎?反正,她也沒心情理會這些。
打開v信,一個頭像頑強地彈出一條好友請求。
是傅北宸。
他每天都會加好幾遍。
她面無表情,手指點了拒絕。
動作干脆利落。
就在這時,林奇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。
屏幕上跳動著的名字讓她皺了皺眉。
她猶豫了幾秒,還是接通了。
“太太,您能來公司一趟嗎?傅總上了天臺?!?/p>
電話那頭的林奇,聲音聽起來又急又亂。
顧星念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“我要休息了,他做什么,與我無關。”
“太太,您還是來一趟吧?!?/p>
林奇的聲音都快帶上哭腔了。
“我怕傅總會做傻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