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正平的話問出來,陳小凡也愣了愣神。
原以為銷售行業(yè)比較難做,需要低聲下氣地維護客戶,沒想到這里面也有貓膩。
他看了看面前的資料道:“這個馬千里,是朱科長的內弟?
還是西北區(qū)的銷售代理?”
用常理來判斷,紡織行業(yè)越往南方越發(fā)達,競爭自然越激烈。
若想銷售得好,必須降價競爭。
而西北紡織業(yè)欠發(fā)達,不用降價就能銷售出去。
可林紡的銷售卻恰恰相反,在西北降價幅度最大。
這就不免讓人懷疑,里面有問題了。
朱勝榮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:“陳組長,越總,有些情況您恐怕還不知道。
現(xiàn)在全國一盤棋,南方那些產(chǎn)品,也在向西北傾銷。
西北是我們銷售的主戰(zhàn)場,必須把量做起來。
馬千里雖然是我內弟,但我并沒有因為這層關系,對他特殊照顧……”
彭選旭冷笑了一下道:“你別說了,配合我們調查吧?!?/p>
說完擺了擺手,又有警員過去,控制朱勝榮。
朱勝榮眼神中充滿了恐懼,額頭上的汗不由自主地掉下來,干笑道:“彭隊,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?”
彭選旭是個辦案經(jīng)驗豐富的警員,一看對方這表現(xiàn),就知道有問題,冷聲道:“帶出去,仔細查?!?/p>
警員將人帶走后,他對陳小凡笑道:“陳主任,看來今天讓我過來,簡直太有必要了。
我敢肯定,這兩個科長都有問題?!?/p>
陳小凡嘆口氣道:“越是不景氣的企業(yè),領導越能賺得盆滿缽滿,這已經(jīng)成了鐵律。
林紡集團有這么多蛀蟲趴著吸血,能經(jīng)營好才怪。
下一個吧?!?/p>
緊接著進來的,是原女人事科長潘琴韻。
對方保養(yǎng)地非常之好,五官比較精致,皮膚吹彈可破,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,分辨不出真實年齡。
她沖著幾個面試官優(yōu)雅地一笑道:“大家好,我來競聘人事科長的崗位?!?/p>
陳小凡不待她自我介紹,就主動問道:“你作為原人事科長,知道林紡集團之前,有多少人在吃空餉么?”
他已經(jīng)有了先入為主的認知。
這個集團的中層已經(jīng)爛透了,所有人都在撈好處,坑害公司的利益,謀取個人私利,恐怕無一幸免。
這個潘琴韻作為人事科長,自然也不例外。
潘琴韻不假思索道:“截止到三天前,整個集團公司員工中,不上班領工資的,有五百二十二人。
他們都是各級領導的親屬。
另外還有半上班,半不上的,有一千三百多人,這些名單我都有記錄。”
陳小凡沒想到潘琴韻這么坦誠,竟然把這些事主動說了出來。
他怔然道:“你既然知道這些,為什么不向上舉報?”
潘琴韻嫣然一笑道:“我向誰舉報?
紀委還是國資委?
這些吃空餉的人員中,有好幾個都是紀委國資委領導的家屬。
我要是舉報上去,恐怕我自己就要倒霉了。
這一點越總應該很清楚吧?
我能做的,就是把這些違法亂紀的事記清楚,等上邊有人來查的時候,再拿出來?!?/p>
陳小凡點了點頭,不禁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。
沒想到對方,竟然是個不肯同流合污的女人。
他開口問道:“我聽說,林紡集團為了安置領導家屬,刻意將一個崗位,拆分成兩到三個。
原來一個人的工作,由三個人做。
這樣的問題嚴不嚴重?”
“這種事情有很多,”潘琴韻坦然道:“我這里有一份集團剛剛建立時,員工崗位情況,總計需要四萬一千兩百余人。
但這幾十年發(fā)展下來,經(jīng)過數(shù)次自動化改造,集團所用人數(shù)非但沒有減少,反而暴漲到五萬一千余人。
這多出來的一萬人,就是虛增出來的崗位。
所有崗位情況,我這里都有記錄,陳組長要是感興趣,可以拿去看看?!?/p>
陳小凡接過一份厚厚的記錄表。
那上面記錄了從林紡新建開始,所用的崗位記錄。
以及跟現(xiàn)有崗位的對照。
越正平掀著看了看道:“潘科長真實盡職盡責,這份資料對我們定崗很有參考意義,我收下會仔細研究。
陳組長,我覺得潘科長完全可以勝任人事科長這份工作。
甚至我還覺得,可以酌情提拔?!?/p>
陳小凡一邊記錄一邊說道:“好,先確定為人事科長,然后作為副總的備用人選。”
他站起身,主動向潘琴韻微笑著伸出右手道:“潘副總,歡迎重新加入林紡集團?!?/p>
潘琴韻眼神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,跟陳小凡握手道:“謝謝陳組長。
我能真切地感受到,我們林紡集團在陳組長的改革下,已經(jīng)面目一新,跟從前大不一樣?!?/p>
越正平在旁邊道:“我突然有個想法,潘總是搞人事的專家,我們這競聘工作,理應由潘總來主持。
而且有了潘總這份記錄表格,有大量崗位需要調整。
我想暫時停止兩個小時,先跟潘總交換一下意見?!?/p>
“可以,”陳小凡從善如流。
既然已經(jīng)有了一個出色的人事科長,再加上越正平把關,后續(xù)的競聘工作,他都可以不用參加了。
隨即,他叫上彭選旭到自己辦公室喝茶。
曲肖穎端來了上好的龍井,彭選旭坐在沙發(fā)上,端起茶杯聞了聞,開玩笑道:“陳主任真是會享受,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美女相伴?!?/p>
曲肖穎笑著接茬道:“我跟陳組長說過,我們林紡集團什么都缺,就是不缺美女。
但我選來的女秘書,陳組長都不要。
只能讓我這老阿姨硬著頭皮頂上?!?/p>
“曲主任這么年輕,怎么能是老阿姨?”
彭選旭應付了一句,突然兜里的手機響了。
他拿出來接聽,神色頓時凝重起來,高聲道:“真的?有這么多?
好,繼續(xù)往下查,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?!?/p>
掛斷電話之后,他對陳小凡道:“剛剛查探結果,凌永豐老婆有一張卡,戶主是他一個遠房親戚。
那張卡上有三百多萬人民幣,而且有過不少奢侈品消費。
還有那個朱勝榮,他們夫妻名下的房產(chǎn),查明的就有五套。
這兩個家伙,看來都沒少撈錢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