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不等姜茶習慣,她就發(fā)現(xiàn)她房間的書桌上,多了一封信,少了半盤糖。
嗯?
信?
糖?
是霍競川留的嗎?
姜茶捏著信封的時候,還有些緊張。
她確認了一遍,房門確實鎖好了之后,才坐在寫字臺前,打開了信封。
……
空的。
“空的?”
姜茶難以置信,把信封倒出來抖了抖,果然,除了信封上面的四個大字之外,信封里面空空如也。
“不是,這人什么毛病?”
出任務(wù)就出任務(wù)唄,還特意給她留了一封空的信,順手抓走了她一把糖,他這是故意招罵嗎?
果盤里的糖果空了一半,她的心,好像也空了一半。
因為生氣,她這空了的一半,忽然顯得沒有那么明顯。
姜茶盯著盤子里剩下的糖果,又開始擔心起來。
也不知道霍競川是去哪里出任務(wù)?危不危險?
怎么這么急呢?
連道別的時間都沒有。
姜茶的心口有些堵,比起失落,更多的,則是擔心。
她擔心霍競川。
飯桌上,霍霆坤和霍競野神色如常,反倒是葉素容和姜茶有些心神不寧。
今天的晚飯,是霍霆坤自己獨立完成的。
葉素容心不在焉地在客廳里磨藥粉。
家里頭有兩位軍人在,她必須要多準備一些能救命的藥才行。
晚飯,母女倆都沒吃幾口。
“你們別擔心,競川打小就跟著部隊里的新兵蛋子們一起訓(xùn)練,十五歲時,就已經(jīng)獨立完成了艱巨的任務(wù),榮獲過二等功,要不是我跟季首長說,他年紀還小,不能升得太快,他現(xiàn)在的職位,肯定不會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團長。”
霍競野十分贊同霍霆坤的話。
“我爸說得對,我哥出任務(wù),那都是家常便飯,過一點時間他就回來了,咱們真不用太擔心。”
“什么家常便飯?什么不用擔心?”
葉素容已經(jīng)很久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了。
她的臉上,一點兒笑意都沒有,明顯就是真的生氣了。
姜茶也順勢放下了筷子,堅決站在媽媽這一邊,用眼神譴責霍叔和霍競野兩個人。
“我自己的孩子,我自己心疼,你們吃飯去吧!”
葉素容起身回房,姜茶也跟著起身,重復(fù)一句:“你們吃飯去吧!”
霍霆坤和霍競野:“……”
他們這不是在安慰她們呢嗎?
至于嗎?
很快,霍霆坤就知道至于不至于了。
因為,葉素容抱著自己的枕頭,去了姜茶的房間。
哐當一聲,房門上鎖,母女倆今晚睡在一起。
霍競野打了個嗝。
“老霍,要不,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,我不嫌棄你?!?/p>
霍霆坤看著霍競野這一身騷包的裝束,抽了抽嘴角。
“可我嫌棄你!”
霍競野:“!”
過分!
霍競野把筷子一撂,“吃你的飯吧?!?/p>
今天碗,歸霍霆坤洗。
姜茶和葉素容躺在床上,齊刷刷地看著天花板。
“媽,咱們以后,開一個醫(yī)館吧!”
“你怎么突然想到這個?”
姜茶眨了眨眼睛,因為她想了很久,好像,能保護軍人的,除了武器,也只有醫(yī)生了!
“到時候,咱們就重新把葉家祖?zhèn)鞯哪菈K招牌,掛在正門口,再把八字箴言掛在醫(yī)館的外墻上,醫(yī)三千疾,護萬家寧?!?/p>
“你外公要是知道你的想法,一定會特別高興。”
姜茶抱住了葉素容的手臂,“我也是這么覺得的?!?/p>
霍競川不在家,姜茶每天更忙了。
上班的時候,她除了正??丛\之外,還會抽空給侯麗萍按摩穴位,緩解心臟壓力。
下班回家,她會幫著葉素容一起熬藥,搓藥丸,磨藥粉,好像,只要讓自己忙碌起來,她就可以沒有那么的想念霍競川。
最讓她煩心的一件事是,周叢開始變本加厲地在她的面前找存在感。
他每天上班,午休,下班,都像是點卯似的,非要來姜茶跟前打聲招呼才算完。
一連十天,天天如此。
姜茶看見他就煩,偏生他還樂此不疲。
這天中午,醫(yī)務(wù)室里忽然送進來一個人,說是訓(xùn)練的時候,突然暈倒了。
姜茶讓人把她放在檢查室的病床上一看,這個人竟然是白書瑤?
送她來的,是一個姜茶不怎么認識的男同志。
男同志一路把白書瑤抱到了醫(yī)務(wù)室,跑出了一身的汗。
“醫(yī)生,麻煩您幫我看看,她怎么樣了?”
侯麗萍剛?cè)ゴ蝻垺?/p>
醫(yī)務(wù)室里只有姜茶一個人在。
她坐在病床邊,給白書瑤切脈。
柔軟的指腹搭在了白書瑤的脈搏上許久,姜茶一雙漂亮的眉毛越皺越緊。
“她是餓暈的?!?/p>
一開始,姜茶甚至以為是自己看錯了。
文工團里工資高,待遇好,吃飯雖說要自己掏錢,可整體菜價,比國營飯店便宜多了。
再加上演出補貼,逢年過節(jié)的各種福利,這么算下來,薪資待遇已經(jīng)超過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國人。
白書瑤怎么會被餓暈?
姜茶想不明白。
“我先給她掛一點葡萄糖,你是留在這里陪她,還是先回去上班?”
姜茶一面問這話,一面去了藥柜拿藥。
這個年代的葡萄糖,是玻璃瓶子的,特別大一瓶。
她得用注射器,先從大號的輸液瓶里把葡萄糖抽出一定的分量,分到小號的輸液瓶里,再用葡萄糖水溶解安瓿瓶里的粉末,吸出,和小號輸液瓶里的葡萄糖水徹底混合。
姜茶手里在忙,還得分心去問話。
“這位同志,請你回答我的問題,謝謝。”
“???哦,我還得回去上班,白書瑤就麻煩姜醫(yī)生您了。”
姜茶本來還想要這位男同志幫忙給白書瑤填一個登記表的,現(xiàn)在看來,只能等白書瑤醒了之后,自己來填。
“好的?!?/p>
她禮貌地回復(fù),不一會兒便配好了藥品。
輸液管,止血帶,醫(yī)用膠布,碘酒,鑷子和棉球。
小小的醫(yī)用托盤里面擺滿了工具,姜茶給白書瑤掛上了水。
這位男同志辦事還算妥帖,他是看著姜茶把針扎進白書瑤的手背上,才走的。
侯麗萍回來的時候,就發(fā)現(xiàn)醫(yī)務(wù)室里多出來這么一號病人。
一聽說她是被餓暈的,侯麗萍惋惜地嘖嘖了兩聲。
“這個小姑娘,前兩天,我打飯的時候,就看見她一個人偷偷摸摸地啃糙面窩頭,你說,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,就算是愛美,想要減肥,也不能這么糟踐自己的身體??!”
“您怎么知道她是在減肥?萬一,她是真窮呢?”
畢竟,周叢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不送禮物了。
姜茶越想越覺得,很有可能就是因為白書瑤沒有錢,而周叢,既不想付出,又想要白得一個對象,才會把白書瑤逼到這樣的境地。
前世,她憑著一張臉,就能讓姜國棟談成那么多筆生意,姜茶并不是那種美而不自知的人。
相反,她很懂得自己這一張臉,能給自己帶來的優(yōu)勢。
只是,前世的經(jīng)歷,讓她厭倦了這樣的方式,一點兒都不喜歡,用自己的臉,去達成某種目的。
由此可見,周叢想要拿下她的決心是真的,而白書瑤……
十有八九,已經(jīng)和周叢鬧掰了。
姜茶想,現(xiàn)在,可以進行到下一步了。
點滴掛到一半,白書瑤就醒了。
她怎么也沒有想到,她醒來之后,見到的第一個人,竟然是姜茶。
“你怎么在這兒?”
姜茶覺得好笑,“你現(xiàn)在是我的患者,我不在這兒,難不成,還能去你家?”
“哦,不好意思,我忘了,你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沒有家了?!?/p>
“你……”
白書瑤好容易醒過來,又差點被姜茶氣暈過去。
“年輕人,別激動,有話好好說嘛!”
姜茶剛吃完飯,正在補白書瑤的就診記錄。
基本信息她都知道。
最重要的不是基本信息,而是,錢!
“醫(yī)務(wù)室對內(nèi)看病免費,但是基礎(chǔ)的藥費還是得付,不多,就五分錢,你掛完了水之后,記得跟侯醫(yī)生結(jié)賬?!?/p>
醫(yī)務(wù)室的錢都歸侯麗萍管,姜茶從不過問。
白書瑤當場就想把針頭拔掉。
“是你不經(jīng)過我的同意就給我輸液,我憑什么給錢?”
姜茶:“……”
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。
“白書瑤,你不會窮的,連五分錢都掏不出來了吧?”
“你胡說八道什么呢?你才窮的連五分錢都沒有!”
“胃里空空,嗓子還挺大,看樣子,你確實已經(jīng)好了,一會兒記得去結(jié)賬!”
她忙著呢,才沒工夫在這里跟白書瑤耍嘴皮子。
“姜茶,你是故意的,對不對?”
現(xiàn)在才發(fā)現(xiàn)她是故意的?
白書瑤也沒有她想象的那么聰明嘛!
“什么故意的?”姜茶一臉無辜,裝作完全聽不懂的樣子,“你也沒發(fā)燒啊,怎么說出來的話,我都聽不懂?”
不就是吃悶虧嗎?
她吃的,白書瑤怎么就吃不得了?
只要姜茶不挑破這一層窗戶紙,一直都裝作,不知道白書瑤和周叢認識的這件事,白書瑤就得打落牙齒和血吞,把這個虧生生地悶進肚子里,不能透出來一點兒。
這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。
白書瑤快被氣死了,姜茶明晃晃地嘲笑她,她還不能反駁。
誰叫她窮呢?
五分錢的醫(yī)藥費,就徹底難倒了她。
周叢那個王八蛋,把她剩下所有的錢,全都拿走了。
“白書瑤,你可是文工團的臺柱子,總不至于,連五分錢,都得賒賬吧?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