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熔爐升騰熱浪。
魏林身軀之外一層層的靈光閃耀,護住自身之外,更有一道道的法訣隨著他的手指點動,落在熔爐之中。
仙道煉器之法。
張遠觀閱羅裳記憶,對這手段不陌生,更繁復的手段也觀悟過。
其他人則是大多面上帶著好奇,目光緊盯魏林動作。
蕭然舉和何瑾雖然神色輕松,但雙目之中透出的深邃光暈,可知他們也是心神關注。
一塊塊青黑的鐵塊落在熔爐,快速化為鐵水。
那鐵水在魏林法訣引動之下,剔除其中雜質(zhì),不斷精純。
光是這一手,就可見其手段不凡。
這精純鐵水便是煉制兵甲,也能輕易出精品,至少也是百煉精鋼層次。
除了熔煉的鐵水,魏林又有條不紊的將一塊塊重鱗鐵和其他靈材放入熔爐。
這些靈材入熔爐,讓熔爐之中爆發(fā)不同層次的光暈,那火焰更加熾烈。
魏林的額頭透出一絲汗水,眼角微微抽動。
“分!”
一聲低喝,他雙掌抬起,團團靈光拍在熔爐之上。
熔爐之中那些鐵水融合,極速震蕩,然后化為一塊塊只有指甲大小的鐵片。
這鐵片輕薄,好似鯉魚魚鱗,每一片都赤紅,其上還有一道淡淡的橫紋。
滿熔爐之中赤炎一片,可見靈光交錯。
這就是為鐵甲獸所煉制的鐵甲。
張遠一直關注熔爐,此時見那鐵甲成形,目中微微露出一絲沉郁。
這鱗甲確實已經(jīng)改良極多,比郭林陽所驅(qū)使的那些鐵甲獸身上鐵甲輕薄數(shù)倍。
成器宗所研究的鐵甲遠超郭林陽的鐵甲獸,無論是輕薄還是防御都強很多,但比不上羅裳研究的。
或許世上真的沒人能有羅裳對鐵甲獸的研究之透徹了。
熔爐之中,數(shù)千塊鐵甲懸浮,閃動淡淡的光暈。
魏林舒一口氣,轉頭看向何瑾和蕭然舉。
“二位大人,鐵甲獸的鱗甲已經(jīng)煉成,可以為戰(zhàn)獸覆甲?!?/p>
蕭然舉點點頭,輕輕擺手。
那些健壯武者將兩頭野獸抬到前方的三尺石臺上。
一頭是五尺長身軀的斑斕獵豹,另外一頭則是身軀有半丈長,滿身鬃毛挓挲的黑色山豬。
這山豬分明是一頭有著幾分妖氣纏身的妖獸。
只是妖氣淡薄至極,若不是張遠自己體內(nèi)有妖氣,根本無法感應到山豬的異樣。
花豹被捆住四足,身軀微微掙扎,被鐵鏈鎖住的嘴發(fā)出濃重喘息。
兩個鍛器堂工匠上前,一人拿出特制的刀具。
尺長小刀刀身四方好似鑿子,只前面尖刃如刻刀一般。
另一人則是戴上黑色的厚重手套,手中托一方鐵盤。
兩人準備好,有些緊張的轉頭看向魏林,輕輕點頭。
魏林抬手一招,數(shù)十片赤紅鐵甲落在鐵盤之中,熱焰升騰。
拿著刻刀的工匠小心的將刀鋒在花豹身上比劃一下,選了花豹后腿位置,拿刀鋒劃開一個裂口。
戴黑色手套的工匠將鐵盤中鱗甲般鐵片壓在裂口上。
“呲——”
花豹的傷口四周有火焰和灼燒的青煙冒出。
那本被捆住的花豹痛苦掙扎,被鎖住的嘴中發(fā)出哀嚎。
兩個工匠有些猶豫,但還是開始將一片片的鱗甲往花豹身上鑲嵌。
兩人明顯不是生手,動作雖然不快卻穩(wěn)。
幾十片鐵甲不過一刻鐘已經(jīng)覆蓋在花豹的后臀和后腿上。
淡黑的鐵甲透著一絲靈光。
“確實是鐵甲獸的樣子,就不知能不能成。”隨在何瑾身后的高大武者低聲開口。
何瑾雙目瞇起,輕輕點頭。
其他人都是屏住呼吸,看著那石臺上操作。
鐵盤中的鱗甲鑲嵌完,兩個工匠招手,后面站著的工匠上前,用淡綠色藥液澆在鐵甲覆蓋的花豹身軀。
本已經(jīng)沉寂的花豹渾身震顫,瘋狂掙扎,幾個工匠都壓不住,被掙開,退出幾步。
張遠快步上前,身上煞氣激蕩,到石臺邊,一手壓住那花豹的脖頸。
任花豹渾身震顫,他的手都好似山岳壓下,巍然不動。
這一幕,讓背手而立的何瑾微微點頭。
在場這么多武者,唯有張遠敢上前,愿上前。
“快點?!睆堖h低喝。
魏林又招數(shù)十片鱗甲落下。
兩個工匠再動手,將鱗甲鑲嵌入花豹身上。
小半個時辰,虎豹半個身軀已經(jīng)布滿整齊的鐵甲。
青綠的藥液沖刷了三次。
花豹已經(jīng)不掙扎,其口中呼出的氣息也微弱到不可聞。
那握著刻刀的工匠面上露出遺憾之色,挺直身軀搖搖頭,看向魏林。
“魏大人,這花豹不成了?!?/p>
看一眼前方的何瑾與蕭然舉,那工匠攤手,無奈道:“魏大人這鱗甲煉的確實好,以往戰(zhàn)獸鐵甲覆蓋三成身軀就頂不住了,這次已經(jīng)是大半身軀。”
“可煉制鐵甲獸不止鐵甲好就行,還需要戰(zhàn)獸能承載鐵甲,這花豹已經(jīng)到極限了。”
另一工匠點點頭,低聲道:“若是以從前的辦法,該是,以秘法延續(xù)其命?!?/p>
秘法延續(xù)戰(zhàn)獸的性命。
在場眾人,不少人都知道工匠所說是什么辦法。
鐵甲獸為人詬病,并且無法大量列裝軍伍的原因,就是其需要用人族神魂接續(xù)戰(zhàn)獸性命,掌控其靈智。
那等鐵甲覆身的痛苦,實在難以想象。
“要不,用死囚吧?!笔捜慌e身后穿著青袍的四旬儒者沉聲道。
“鎮(zhèn)撫司司獄中有待明正典刑的死囚,尋幾個來試試?!?/p>
他的話讓身邊幾人都是微微點頭。
在場之人沒有幾個當真是心性仁慈,不沾鮮血的。
些許死囚性命,沒人在意。
何瑾沒說話。
蕭然舉眉頭皺起,擺擺手道:“再試試吧,鐵甲獸成形本就不易,只要能三成一,五成一,都能接受?!?/p>
“至于以前的法子……”沉吟一下,他目光掃向魏林,“鍛器門對那法子用的很熟?!?/p>
鍛器門那法子用的很熟。
要是還用人族神魂接續(xù)戰(zhàn)獸性命之法,何必要你魏林?
魏林面色繃緊,點點頭,看向張遠。
張遠面色平靜,伸手拍拍花豹的頭顱。
一絲淡淡的妖氣微不可查的灌注入花豹身軀之中。
“按照那佛門的說法,生了畜生道,本該受剝皮拆骨之苦的?!?/p>
“你這畜生命不好,落在我們手里,多受了這一遭鐵甲覆身的苦?!?/p>
手掌輕輕拍在花豹身上,張遠身上有淡淡的煞氣浮現(xiàn)。
“在下張遠,廬陽府鎮(zhèn)撫司皂衣衛(wèi)?!?/p>
“皂衣衛(wèi),做的就是持刀殺生的活計?!?/p>
“我手中了結的性命也不少了。”
一手壓在腰間刀柄,一手按住花豹的脖頸,張遠輕聲低語:“說好,如果你不想撐過這鐵甲覆身的苦,你搖搖頭,張某幫你了結性命。”
“如果你還想活,點點頭,張某幫你。”
“等你成了鐵甲獸,張遠視你為兄弟,同上戰(zhàn)場,同修大道?!?/p>
所有人眼中,那本已經(jīng)氣息微弱到近乎斷絕的花豹緩緩睜開眼,輕輕點頭。